<p class="ql-block"> 一丝秋凉，从维也纳的窗缝悄悄溜进来，抚过我的脸，激起一股寒意。我从梦里醒来，泪水淌在腮帮，顺着耳际，滴落在枕上，无声无息地，一滴一滴又一滴。昨夜，鬼门关开了，母亲来了！这是母亲过世后第十四个中元。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一日晚，我都会梦见母亲，在母亲的怀里赖上一夜，回到孩童，又做一回儿子。</p><p class="ql-block"> 邻床同事的鼾声有节奏地起伏着，我半睁开着眼睛，在蒙蒙的晨曦里搜寻，搜寻着未尽的梦，搜寻着母亲的怀抱！---夜雾朦胧里，我乘坐501夜班车，回到魏塘上。父亲正在厅屋里喂鸡，他说，你妈搭信来了，说七月半到了，阴间的鬼门关今夜会开，她想回家看看你们，你去鹅公脑接一下她。母亲葬在东边山的鹅公脑岭上，那是2011年母亲过世后，我们给她选的安居乐园。我开着小车，来到鹅公脑岭下，穿过甜橙园，走过小竹岭来到母亲的坟前。母亲已经梳妆好，穿着一袭青衣站在坟前等候。“妈！！！我来接您了，我们回家！”。我扑进母亲的怀里，泪如雨下。母亲抚摸着我光光的头，她的手有点冰凉，（我知道，阴间的人是没有体温的）。我安静地靠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个冰凉，母亲的抚摸从头顶到耳朵，到脸，到背。母亲说:“儿啊！妈想你们啊！又过了一年了，你五十四了，做爷爷了！妈又做老奶奶了！妈高兴啊！”。我拉着母亲的手，“妈，我们回家吧！爸在家盼着您回家呢！”。母亲健康了，行走自如，脚步轻飘飘地。母亲拉着我的手，像孩时一样牵着我，走过小竹林，走过甜橙园，甜橙青果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空气都是甜蜜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坐上车，她说我现在身体全好啦，风湿病好了，心脏病好了，腿脚灵便，也不晕车了。看着母亲的健康，我心里暖暖的。一路上，母亲都在跟我说话，她说她关注着孩子们的一切，哥哥的孙子孙女都乖；姐姐的小儿子也听话了；弟弟的女儿当大学老师了，弟弟的儿子读大学了。母亲说她特别的关注我，几个孩子，我是最努力的，最争气的，也是经历最多的，最让她担心和牵挂的。我跟母亲说，您老人家放心，儿子儿媳孙辈们都想念您，我现在走出困境了，家庭幸福，孩子们争气都成家立业了，孙子更是挺可爱的。母亲说，儿啊！我知道你的幸福，也知道你现在的苦和难！我更知道你的坚强！ </p><p class="ql-block"> 五公里的路程很快到了，父亲在厅屋门口迎接母亲，厅屋的圆桌上摆满了水果和糖饼。父亲陪着母亲在厅屋里喝着蜂蜜水，拿着母亲爱吃的芝麻饼给母亲吃。我到厨房去做菜。想着儿时围绕在父母身边的快乐，想着母亲生前的艰苦和二十年的病痛磨难， 想着每年中元节重逢的幸福，泪如泉涌。</p><p class="ql-block"> 凌晨的风渗入窗缝，拂过我的脸庞，我从梦里醒来。天微微亮了。母亲休息了。我回味着梦里的幸福，泪水更是汩汩而出。中元的夜今夜依旧，我盼着夜的来临，盼着母亲的慈爱的眼神，轻盈的身影和冰冰凉凉的抚摸，盼着又做回孩儿的梦。</p><p class="ql-block"> 邓志辉作于2025年9月3日</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