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欣赏】秀儿《分身》

唯吾知足*秀儿

《分身》文字／秀儿 母亲的白发和女儿的行李箱同时摊开在九月的晨光里我攥着两张单程票一张通向化疗室一张通向远方却找不到自己的那一联 病房里的点滴一声一声替我把叮咛说给静脉走廊尽头18 岁的背影把“妈妈”两个字走成小小的点我喊不出声音被消毒水腌得生疼 我生的人把故乡装进轱辘生我的人把故乡埋进胸腔我站在中间被两枚箭头拉成满弓却射不出任何一支完整的告别 夜把医院折成一只纸船我守着一滴不肯落下的泪等黎明把它吹成再也靠不了岸的白帆 爱国者评论： 在这首诗的语境里，她们不只是血缘身份，更是两条反向的、把“我”钉在原点的时间坐标—— 母亲＝来处，＝过去，＝生命源头的倒计时；她的白发、呼吸机、化疗刻度，把“我”往身后拽，提醒：你从哪里来，正怎样一寸寸失去来路。 女儿＝去处，＝未来，＝生命下游的起航；她的行李箱、轱辘声、月台背影，把“我”往前方推，宣告：你将去向何处，且不容我随行。于是母亲与女儿分别成了“根”与“翼”——一个正被泥土收回，一个正要离开枝头；而“我”是中间那截被两季对拉的枝条，听见断裂声，却既不能留住根，也无法收回翼。 好诗歌与好文字得细细品读，才能体会到作者的思想与情感的安放…… AGZ留言鼓励： 这首诗里的两枚箭头用得巧妙绝伦。 “两枚箭头”是诗里把抽象处境压成视觉的一个恰当的比喻： 一枚箭头指向 “生我的”——躺在化疗床上的母亲，一枚箭头指向 “我生的”——拖着行李箱远去的女儿。 “拉成满弓”就是把“我”横在中间，同时被孝与母两种义务反向拉扯；“射不出任何一支完整的告别”暗示两股力都得不到圆满——既送不了母亲痊愈，也送不了女儿远行，于是箭头永远悬在待发未发的疼痛里。 露珠的留言： 这首诗表达的情感，使我泪目了。 这首《分身》把几种互相撕扯的情绪压进短短三十几行—— 撕裂与分身，“两张单程票”“两枚箭头/拉成满弓”是最核心的痛感：一边是把女儿放进世界的母职，一边是把母亲留在人间的孝职，身体被拉成一张“射不出任何一支完整告别”的弓，两种身份同时失效，自己却“找不到那一联”——找不到属于“我”的位置。 焦急与无力，“攥”“喊不出”“腌得生疼”都是动作层面的“使不上劲”：想替母亲挡下化疗，想替女儿扛行李，最终只能把声音交给呼吸机和轱辘，把“妈妈”两个字走成“小小的点”，眼睁睁看亲情越滚越远。 亏欠与自责，“不能把生我的、我生的都照顾得好”直接点题；用“纸船”“再也靠不了岸”暗示自己同时辜负了“来处”与“去处”，母亲与女儿的两端都成了漂泊，自己成了让两条航线都断掉的港口。 等待与悬置，全诗没有落下来的泪、没有射出去的箭、没有靠岸的船，一切被“夜”“黎明”悬在半途；时间被医院走廊与化疗刻度切成碎片，情绪找不到落点，只剩“不肯落下的泪”在零点几毫米处无限拖延。 静默的悲悯，语调克制，没有嚎啕，把剧痛写成“白帆”“纸船”“小小的点”这类轻意象，越轻越疼；让呼吸机和轱辘替自己出声，把“人”隐在背景里，反而显出对母亲、对女儿、对自己的三重悲悯。 整首诗像一根被拉到极致却发不出声音的弦，把“母亲—我—女儿”三代女性之间的爱与亏欠，通通压进一声听不见的断裂。 祈愿老母亲安康，女儿顺遂。 【声明】本文由作者授权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图片由小雨、秀儿提供，部分来源于网络，版权归拍摄者、提供者与本平台所有，人物照片不得盗用，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