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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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向再春

燕子是小家碧玉，喜欢住在寻常百姓家的屋檐下，无拘无束地飞在乡间那蔚蓝的天空。它们依人而居，是我们乡下人家的爱物。檐前日暖翩翩过，帘外风轻对对斜。

记得小时候，故乡的燕子可真多。屋檐下，天空上，小河边，到处都能看到燕子的倩影。整个夏天，都能看见这些黑色的小精灵。它们展开轻快的翅膀，摆弄着剪尾，黑色的身影翩然地飞来飞去。看燕子飞行，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它们贴着地皮飞，贴着水面飞，或者在高高的天空变成一个小黑点儿，倾斜着身子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黄昏的时候，它们会三三五五地停在屋檐下的电线上小憩。

秋天的暖阳里，它们没有别的事情，每天就是嬉戏捕食，带小燕子练习飞翔，做好南飞的准备。在霜降后的某一个早晨，它们就突然不见了。我们知道，冬天要来了，小燕子回南方去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依依不舍的感觉。盼望着来年春天，它们能早点儿回来。

夏天，我们下河洗澡、上树掏鸟，什么淘气的事情都敢做，即便是挨了打也在所不惜。可是我们都不动燕子窝儿，也不惊扰它们。大概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舍得去伤害这么惹人喜爱的小燕子呢！它长得迷人，一袭黑衣，伶俐可爱；飞得好看，身姿曼妙，动作轻盈；叫声好听，寄人篱下，从不吵人。燕子吃活的虫子，对农作物有益，这也是庄稼人呵护它们的原因吧。它们悄无声息地飞来飞去，衔泥搭窝，捕食昆虫。偶尔叽的一声，留下一串靓丽的音符，翩然远去。

燕子不进愁眉屋，雀鸟只朝旺处飞。基于这样的说法，大人们对小燕子更是倍加呵护，说是谁家有燕子来住，那是这家人的福分，因为燕子会选择积善之家。老人们常常吓唬我们，谁要是捅了燕子窝儿，下辈子就会瞎眼的。大奶奶家那两间低矮的草房，门口上面的茅檐下就有一个燕子窝儿，好多年了，虽然下面有燕子粪便，偶尔会有从燕子嘴里逃跑出来的小虫子，可大奶奶从来不嫌弃它们。有一年他们干活儿回来，发现燕子窝儿被捅掉在门口的青石板台阶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铺的茅草中，几颗燕卵也摔破了。正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两只大燕子在屋顶上来回飞，急得唧唧直叫，连续几天都不走。大奶奶跺着脚骂，不知是谁这么讨厌。从那以后，大奶奶家的屋檐下，就再也没有燕子来搭窝儿了。

我家的屋檐下也有燕子居住。燕子来与我们为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燕子衔泥搭窝儿，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它们先在檐下选好地方，一次又一次地飞到河边，拖泥带水地把泥衔回来。用力把泥团粘在墙上做根基，再一层一层地垒起来，最后逐渐收拢，留一个小小的门口。两只燕子忙忙碌碌，总得半个多月才能把窝儿搭好。干燥以后的燕子窝儿，里面铺上细软的茅草，牢固而又温暖舒适。可是它们辛苦搭的窝儿，也有鹊巢鸠占的时候。有一年冬天，两只麻雀看中了燕子窝儿，擅自住进去了。冬天，燕子不在这里，麻雀会趁机住进燕子窝儿，据为己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强盗行径是我所鄙视的，为它们感到羞耻！我驱赶它们，可是它们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像做贼一样突然钻进去，赖在里边不走。第二年春天，燕子回来了，它们发现自己的巢穴被麻雀侵占，当然不肯相让，奋起争夺，一连几天打得不可开交。要说勤劳，燕子是百里挑一。可是打起架来，却不是麻雀的对手，麻雀虽小，但凶狠善斗，不讲道理。燕子凭着顽强的韧性，英勇自卫，最终还是赶走了麻雀，物归原主。

适者生存，为了适应环境气候和繁衍生息，燕子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为了生存，也是身不由己。它们常年飞行在茫茫无际的旅途中，春来秋去，一路艰辛，想起来就让人心生怜悯，感觉辛酸。不要说是燕子，生而为人的我们，为了生计，不也是天南地北地奔波吗？

燕子年年飞，飞在繁花似锦的春天，飞在稻麦流香的盛夏，也飞在甜美不老的梦里。杏花已开满枝头，燕子飞回乡下那老屋的巢穴里。它们在檐下卿卿我我的时候，也许还会想到老屋旧日的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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