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牡丹甲天下

亮堂堂

洛阳牡丹甲天下

白尚立

我们是4月9日去洛阳国家牡丹园观赏牡丹的。尽管听工作人员说4月中下旬是洛阳牡丹盛花期，也是游客最佳观赏期，但目之所及，百色齐放，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让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不是盛花期，胜似最佳观赏期。徜徉其间，那肥厚的花瓣，一丛丛的艳色，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陶醉其中，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洛阳牡丹是河南省洛阳市特产，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洛阳市被命名为“中国牡丹花都”，自1983年起一年一度的牡丹文化节，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洛阳是十三朝古都，有“千年帝都，牡丹花城”的美誉，是中国牡丹花都。据记载，其栽培始于隋，鼎盛于唐，宋时甲于天下。北宋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写到：“出洛阳者今为天下第一。”自此有了“洛阳牡丹甲天下”之说。因“唐宋时，洛阳之花天下冠，故牡丹竟名洛阳花。”就是说牡丹已成为“洛阳花”了。

牡丹花大色艳，雍容华贵、富丽端庄，芳香浓郁，国色天香，有“花中之王”美称，寓意吉祥富贵、繁荣昌盛，是华夏民族兴旺发达、美好幸福的象征。

洛阳牡丹花朵硕大，品种繁多，花色奇绝，有红、白、粉、黄、紫、蓝、绿、黑及复色9大色系、10种花型、1400多个品种。花开时节，花海人潮，人们竞相目睹牡丹倩姿芳容。

历代文人雅士观赏洛阳牡丹或留下墨宝，或留下千古名句。唐代诗人白居易“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刘禹锡“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北宋欧阳修‌“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苏轼‌“一朵妖红翠欲流，春光回照雪霜羞” ‌等诗句，正是洛阳牡丹品赏习俗的生动写照。

　　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怎么只是洛阳牡丹最盛最艳最奇？

欧阳修在《洛阳牡丹图》中有一名句：“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他这里强调“地脉”，什么意思？这决不是说洛阳的土地肥沃，氮、磷、钾不缺，而首先是指洛阳的地气、王气。

洛阳牡丹甲天下，得益于洛阳的山川形胜。而洛阳的山川形胜，托起了十三朝古都，坐上了105位皇帝。君临天下，才有了让他们养眼的牡丹；有了装扮他们人居环境的牡丹；有了他们粉饰太平的牡丹。当然，牡丹不单单地为他们而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花。据一位园林管理者说，洛阳这个地方很怪，长的好好的牡丹，移植到外地就慢慢退化了，至少是花朵没有过去大了；而外地一般化的牡丹，一到了洛阳就变支楞（方言竖起、挺立、精神抖擞）了。这位园林管理者说的是事实。这里自古有谚语：“种植好牡丹，必取洛阳土。”除却人为因素，洛阳确实是牡丹的天堂。洛阳居三河（黄河、伊河和洛河）间，其气候基本与中国“二十四节气”同步，四季分明，很符合牡丹的生长周期。“立春”时节，牡丹的幼芽开始膨大，并逐渐绽裂，而这时洛阳的平均气温已回升到0℃以上，适宜牡丹发芽。“谷雨”时节，洛阳气温稳定在17℃左右，牡丹自然进入开花期。洛阳冬季没有东北寒冷，夏季没有南方湿热，有利于牡丹的冬眠、越夏。洛阳盆地土地肥沃，且黏性较大，对相对喜爱稍显干旱而怕涝的牡丹生长十分有利。另外，洛阳一带土壤的各种微量元素，特别是锰、铜、锌、钼元素明显高出其他地区，特别是锰的有效态含量是其他地区平均含量的20多倍。这些微量元素能有效促进植物细胞生长，促进叶绿素、糖类、酶类的合成及花蕾的形成。由此可见，“种植好牡丹，必取洛阳土”绝不是空穴来风主观臆断，是千真万确的，而欧阳修的“洛阳地脉花最宜”，也不是一句虚话、套话，而是人为和自然相融合的天人合一。如此，洛阳牡丹得到大自然的爱怜，得到皇帝的垂青，得到庶民的钟情，得到文人骚客的推波助澜，那也是水到渠成，也定然会开出国色天香，“竞夸天下无双艳”“万家流水一城花”了。

（洛阳应天门）

　　说到洛阳牡丹，就不能不提在洛阳登基称帝的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她与洛阳牡丹的传说与典故很多，其中很耐人寻味的当属“焦骨牡丹”。

公元690年武则天登基称帝。隆冬时节大雪纷飞，长安城里披上了洁白的银装，大臣们讨好武则天说：“万岁治国有方，威震四海，如今天下太平，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武则天听后非常高兴，遂和大臣们饮酒、赏雪、作诗。她借酒作诗：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回；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写罢就让宫女拿上诗作到上苑（皇家园林）焚香烧裱，以报花神知晓。

上苑百花都在隆冬时节休养生息，准备春天献花，突然接到皇帝圣旨命令她们连夜开放，谁也不敢抗旨，便纷纷开放，惟有花王牡丹不予理睬。她说花儿开放自有规律，皇帝再厉害也是人间凡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于是，仍在雪中静养不作开花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宫女们打开宫门到上苑一看，百花连夜开放，姹紫嫣红，满园春色，兴奋的返回禀报：“启禀皇上，上苑的百花连夜开放了！”武则天顿觉奇怪，大冬天何来的百花盛开？她走到案前看到自己写的诗作，立刻明白了，皇权至高无上无人敢违，就连百花也是言听计从。在宫女的陪同下，她到上苑赏花，没想到只不过是"酒后戏言"，百花真的奉旨傲雪开放了。举目望去，满园的桃花、李花、玉兰、海棠、芙蓉、丁香等全部怒放，一丛丛，一簇簇，绚丽多彩，争芳斗艳。灿烂的朝霞映着花朵，皎洁的白雪衬着绿叶，随风摇曳，时俯时仰，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武则天甚是高兴，仔细观赏的同时，发现花丛中惟有牡丹没有开放，于是勃然大怒道：“大胆牡丹，抗旨不遵，该当何罪？！”随之下令将牡丹从长安贬到洛阳的邙山，与许多坟墓为邻，让其永远不得开花。

可怜的花王牡丹在邙山上与无数的陵墓为邻，但洛阳人爱花，看到邙山上又新增添了一种新花，都纷纷来移栽。牡丹不负洛阳人的厚爱，次年各色牡丹竟竞相开放，邙山上姹紫嫣红，到处是花的世界。

这一天，武则天来邙山春游。当她看到牡丹花时大吃一惊。牡丹不但没死，反而开得更加艳丽，并与在长安时有所不同，千层叶瓣，多种颜色，小的如月季，大的似葵花，直看得她怒火中烧：好你个牡丹，在长安抗旨不开花，在此开得如此艳丽无比，招蜂引蝶，买弄风骚，这是存心跟朕做对，朕非要把你烧死，叫你断种绝代，永世不得翻身复活。于是，下旨放火烧山。

第二年春天，武则天再一次来到洛阳邙山，本想看看牡丹的焦枝枯叶，而映入她眼帘的是，牡丹开得更加妩媚、娇艳，赏花的人比以往的还多。仔细看牡丹的枝叶，虽带有火烧的印迹，但根茎粗壮，花叶茂盛，生机盎然。时洛阳的百姓告诉她，牡丹虽被烧，但生命力更加旺盛，已变成了焦骨牡丹，开得仍更加妩媚、娇艳。武则天被牡丹的不屈不挠精神所折服，感叹道：“牡丹不屈服，焚后犹自开，这是天意。”

这当然是传说了，因武则天登基称帝于洛阳的则天门，后改为应天门，定都洛阳，并非长安。但从这个传说，也证述了牡丹倔强的个性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和精神。她并非温室的鲜花，弱不禁风的小姐，而是暴风雨中的松柏，顶寒逆旱不怕焚烧的强者。

　　其实，武则天是非常喜爱牡丹的。前文说到洛阳牡丹栽培史“始于隋，鼎盛于唐，甲天下于宋”，“鼎盛于唐”离不开一个重要因素——优良品种的引进。那么，优良品种是什么，从何而来，谁引进的？答案是一代女皇武则天从她的家乡文水引进来的。

武则天祖籍并州文水即如今的山西省文水县徐村，他父亲武士彠的陵墓——昊陵，后改为攀龙台，就在文水徐村。武则天一生回过两次文水。第一次是贞观十年（636）春，年仅12岁的她随母亲和姐姐妹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扶着灵柩千里迢迢回到文水殡葬父亲。第二次是时隔24后的显庆五年（660），36岁的武则天以皇后身份与唐高宗李治及她的三个儿子李弘、李贤、李显衣锦还乡。正是这次还乡之际，武则天把家乡的牡丹带回了长安，后移植于洛阳。

据明清两代《文水县志》关于牡丹花的记载，移植于洛阳之牡丹，当来自于文水山区后周家山（简称后周村）洪胜寺之熊耳牡丹。怎么回事呢？

光绪九年《文水县志》卷二•地理志、古迹摘录中第十六篇“熊耳牡丹”云： “在县西熊耳山洪胜寺，有一株牡丹，根出石窟，高丈余，鲜艳异常。旧传，开放时，官民观者无数。寺僧嫌其扰，灌以沸汤，遂枯。一日，忽见红衣妇女入寺，觅之无迹，牡丹复生。妇人盖花神也。”这里说的熊耳山洪胜寺是指文水县后周村，村西紧邻熊耳山，壁立峭然，松柏森森，其山腰空嵎处藏有的一座寺院，名曰洪胜寺。清康熙十二年《文水县志》卷十•艺文志（中）记载，明隆庆三年（1570）县令李学诗撰写的《洪胜寺记》曰：“文邑北距县三十里有熊耳，以类状因名焉。其山峭然壁立，高超汉斗，二水环带于东流，三峰排戟于西峙，南则连亘商峰，北则遥齐狐岭，乃西晋名山也。山胁有古刹名曰洪胜，谚因山名多呼熊耳山寺。寺外松柏森森焉，岗峦叠叠焉。佛前有牡丹一株，不资灌溉，穿石而生，其花艳冶，不类凡种，馨香袭人。萼喷之期，远近士女不惮峭险之劳，登赏者辐辏而至，俗传仙植，谅成然矣。其他异卉，有难枚举。”

巧合的是，熊耳山、洪胜寺都与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彠有关。

当年武士彟经营木材的场地武元城，其对面即西南方向就是后周村和洪胜寺，两地直钱距离就是个十华里，站在武元城就能看到后周村和熊耳山洪胜寺。据说武士彟捐资创建洪胜寺，他曾经常到洪胜寺参拜憩息。

据传，也就是公元660年武则天和唐高宗回乡省亲时，武则天听说后周村洪胜寺的牡丹雍容华贵，艳压群芳，于是就来到后周村洪胜寺观赏，甚为爱恋，故把牡丹花种带回长安，后移植于洛阳。

究竟是传说还是实情呢？唐代诗人舒元舆写有一篇著名的《牡丹赋》，赋中记述了唐代洛阳牡丹的起源、来历及盛况。赋曰：“古人言花者，牡丹未尝与焉，盖遁乎深山，自幽而著。以为贵重所知，花则何遇焉？天后之乡，西河也，有众香精舍，下有牡丹，其花特异，天后叹上苑之有阙，因命移植焉。由此京国牡丹，日月寝盛。”这里说的“天后之乡”即为武则天的家乡文水，“精舍”就是文水的洪胜寺院。《洛阳牡丹记》说：“自唐则天已后，洛阳牡丹始盛”。因而明清两代《文水县志》都有此记载。

由此可见，是武则天家乡文水的熊耳山牡丹，也因一代女皇武则天，成就了闻名遐迩、举世瞩目的洛阳牡丹。

　　回到观赏牡丹上。国家牡丹园牡丹的花色之多之艳，万千姿态，面积之广，超乎你的想象。

尽管天气不是太好，阳光未能朗照，但始终不影响由千姿百态各色花朵晕染而成的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卷，让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色彩王国。红的似火，紫的如霞，白的像雪，黄的是金，相互交错，交相映衬，彼此构成了光彩陆离花的海洋。你看，花瓣肥厚，层层叠叠，一片片恰似以绸缎裁剪而成，但又多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灵动，让你不舍得去触抚她，甚至不舍得说话，生怕惊扰了她的矜持与宁静。

　　看其中的简介提示牌，有助于我们对各种牡丹的了解。“二乔”双色并蒂牡丹，一瓣朱红一瓣白雪，对比鲜明，似少女双颊晕染的胭脂，又宛如戏曲中娇羞欲语的少妇，让人顿生怜惜之意。“青龙卧墨池”，黑中透紫，花瓣边缘泛着幽蓝的光泽，既似夜空坠落的星星，又如包拯铡美后内心的坦然与淡定。引人注目的“洛阳红”，如重彩泼墨，千朵万朵压枝低，将春日染成一片绯色云霞。微风拂过，花浪翻涌，暗香浮动间，恍见一代女皇飘然而至，贵妃们霓裳羽衣舞，千年风华牡丹中……

过一小道。这边“赵粉”轻启薄瓣，似少女羞赧的粉腮；“豆绿”垂首低眉，如翡翠雕就的铃铛，轻巧而妩媚，玲珑而嫣然；那边的“蓝田玉”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仿佛把整个乾坤要收进花心，让你遐思万千……此时，两只蜜蜂嘤嗡其间，几只蝴蝶萦回不断，我想，它们也是在观赏“唯有牡丹真国色”吧。

洛阳牡丹，既是国色，更有天香。待你静下心来细细品味，那不是排山倒海一股气袭来的那种，而是一缕两缕，丝丝缕缕，馥郁芬芳，让你躲闪不及的那种，仿佛是沁入骨髓，任由香气在肺腑间流转的那种。如此，多了几分矜贵，多了几分清冽，多了几分馨香。它是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一齐来的，属于清冷孤高，孤芳自赏的那种，绝非讨好游人，媚态俗香的那种。

洛阳牡丹万姿千态，引人眼目。“单瓣型”的好似少女的裹裙，轻盈舒展；“荷花型”的如佛坐莲心，让人感觉层层叠叠都是禅意；有种“皇冠型”的最惊艳，花心隆起像金色王冠，绛紫色与鹅黄色交织着，看上去雍容华贵，气质不凡；这个“绣球型”萌态十足，憨形可掬，百瓣攒成团，微风轻拂，颤巍巍的，宛如捧不住的月光；还有一种“千层台阁型”，那花瓣像有序堆砌的云霞，层层递进，似台榭，更像楼阁，大气磅礴，美轮美奂。

　　将出牡丹园，耳旁仿佛响起了《牡丹之歌》的歌声：“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众香国里最壮观。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众香国里最壮观。冰封大地的时候，你正蕴育着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

202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