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收

欧阳华

　　秋收的喜悦像一坛封存已久的米酒，终于在这条老街的石板路上泼洒开来。金黄的稻穗还没来得及晒干，人们就已经换上最鲜亮的衣裳，把一年的辛劳酿成了今日的喧腾。我站在街角，看着那条被众人高高托起的龙，鳞片在阳光下翻出红黄交错的光，仿佛是从田埂上升起的一道虹。

它昂首摆尾，蜿蜒游走，像是替土地说话——说那些春耕时的细雨，夏日里锄禾的汗水，还有今夜家家户户灶上蒸腾的糯米饭香。舞龙的人脚步有力，踏着鼓点，也踏着四季的节拍。他们的身影掠过庙门前的红灯笼，那对联上写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不是祈愿，而是宣告。

人群里有孩子骑在父亲肩头，伸手指着龙须飞舞的方向；老人坐在门前小凳上，笑出满脸皱纹，嘴里念叨着“今年好啊，今年真是好”。这哪是舞龙？分明是大地的心跳，是农人用脚步丈量出的欢庆节拍。

我忽然想起清晨路过田头时，看见老张头蹲在地边，抓一把谷粒在掌心搓了搓，然后咧嘴一笑：“够干，收得进仓了。”那时天刚亮，露水还挂在稻叶上，而此刻，整条街都成了他的庆功宴。

这场面不靠言语，却说得比什么都响亮：我们种下的，都长出来了；我们盼的，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