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第五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公斤黄金，与老父亲的医药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忠盯着床头那块金砖，已经整整盯了一宿。一公斤重，黄澄澄，沉甸甸，在台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按照市价，这玩意能换差不多九十万港币——离父亲的心脏手术费，还差整整六十万。</p><p class="ql-block"> 更重要的是，这金子烫手。不是物理上的烫，是心理上的。放在手里，仿佛能灼穿皮肉，直烧到灵魂深处。</p><p class="ql-block"> 那天徐财进找上他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阿忠，就干这一票，你爸的手术费就有着落了。风险？几乎没有！我都计划好了，天衣无缝！"</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来，"天衣无缝"这四个字从徐财进嘴里说出来，就跟"我是亿万富翁"一样不可信。</p><p class="ql-block"> 阿忠不是坏人，至少不完全是。他是个老实巴交的装修工人，直到三个月前父亲突然病倒，医院那张天价手术费单子把他逼到了绝路。所以当徐财进——他曾在某个工地认识的"能人"——提出这个"发财计划"时，他几乎是咬着牙答应的。</p><p class="ql-block"> 现在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p><p class="ql-block"> 行动那天的荒诞场景还在眼前闪现：徐财进那浮夸的演技、力王搬金砖时闪了腰的窘态、小霸王泡的那杯能苦死人的茶、还有最后分赃时徐财进那套"精妙"的算法...</p><p class="ql-block"> "忠哥，你差点砸到脚，扣0.5%。"徐财进说这话时的嘴脸，阿忠这辈子都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手机突然响起，吓得阿忠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是个陌生号码。</p><p class="ql-block"> "喂？李伟忠先生吗？我们是西九龙重案组，想请您回来协助调查一宗案件。"</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客气，但阿忠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该来的还是来了。</p><p class="ql-block"> 重案组询问室里，阿忠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手心全是汗。他对面坐着个看起来挺随和的中年警官，正慢悠悠地泡着茶。</p><p class="ql-block"> "李伟忠先生是吧？别紧张，就是聊聊天。"明sir推过来一杯热茶，"听说你父亲在医院？心脏病？"</p><p class="ql-block"> 阿忠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惊恐。</p><p class="ql-block"> 明sir笑了笑，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过来——是阿忠父亲的病历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手术费和欠款金额。</p><p class="ql-block"> "我们查过了，你是个孝子，不容易。"明sir啜了口茶，"但是呢，用错误的方法解决问题，往往会制造更多问题。"</p><p class="ql-block"> 阿忠的手开始抖，茶杯在桌上咯咯作响。</p><p class="ql-block"> "比如说吧，"明sir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如果你因为某些糊涂事进去了，谁照顾你老爸？医院会不会把老人家赶出来？"</p><p class="ql-block"> 一滴汗从阿忠额头滑落，砸在桌面上。</p><p class="ql-block">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明sir挑眉，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照片——便利店监控的货车截图、力王掉落的健身会员卡特写、甚至还有一张阿忠自己从工场走出来时的模糊影像。</p><p class="ql-block"> "这个人是你吧？虽然像素低了点，但你那件工装外套挺显眼的，背后印着'忠信装修'，还有你的手机号。"明sir笑着说，"我们打过去了，是你老婆接的，说你去开工了。问题是，那天'忠信装修'根本没接活。"</p><p class="ql-block"> 心理防线崩塌的速度比阿忠想象得快得多。他看着父亲病历上那个数字，想起医院催款时的不近人情，想起徐财进分赃时的嘴脸，想起自己握着金砖时那股子绝望...</p><p class="ql-block">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走丢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也不想的...是我爸他...徐财进说没问题...他说..."</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阿忠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切：徐财进如何策划、团队成员都是些什么人、行动当天的滑稽细节、藏匿黄金的地点、还有分赃时的不公...</p><p class="ql-block"> 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金砖，推到明sir面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p><p class="ql-block"> "警察先生，我就拿了这一块，真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在哪！"</p><p class="ql-block"> 明sir看着那块金砖，又看看哭成泪人的阿忠，叹了口气。</p><p class="ql-block"> "下次想赚快钱，去买彩票啦。"他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虽然也是骗，但至少合法。"</p><p class="ql-block"> 他站起身，拍拍阿忠的肩膀："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会帮你联系社工署，看看能不能帮你父亲申请医疗援助。"</p><p class="ql-block"> 就在阿忠感激涕零之时，明sir已经走出询问室，表情瞬间变得锐利：</p><p class="ql-block"> "行动！抓人！起赃！"</p><p class="ql-block"> 警局瞬间活了过来，警察们如猎豹般扑向各自的目标。</p><p class="ql-block"> 而此时此刻的徐财进，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忙着执行自己最新的"绝妙主意"——把最后一块金砖塞进微波炉里。</p><p class="ql-block">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得意地自言自语，"谁会想到微波炉里藏金子？"</p><p class="ql-block"> 他刚关上微波炉门，门铃突然响了。</p><p class="ql-block"> 徐财进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屏住呼吸，透过猫眼向外看去——</p><p class="ql-block"> 门外站着的人，让他差点瘫软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