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豆包、萝卜文 / 王纪全

张体伟

老憨、豆包、萝卜
文 / 王纪全

萝卜的爹老憨，打了四十年光棍。有一年冬天，村里来了个要饭的傻女人。她左手提着没了腰带的破棉裤，右手拄着一根下端开裂的竹竿，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要往哪儿去。
有好心人端来半碗热稀饭，她狼吞虎咽吃完，用袖子抹抹嘴，两眼无神地望着周围的陌生人，怯生生地又要离开。几个热心的女人见老憨还单身，便撺掇他把这傻女人留下。老憨嘿嘿笑着，咧开缺了门牙的嘴——没有爆竹，也没有祝福，他就这样有了女人。
第二天一早，老憨有女人的事全村都知道了。他逢人就说：“是个苦命的好女人，到咱家，咱得好好待她！”
不知老憨从哪儿弄来两斤发霉的豆子，泡软剁碎，做了豆包。女人不知饥饱，吃了不少，又喝了许多凉水，肚子胀得像吹了气，接着哗哗地泻稀水，差点没了命。好些女人叽叽喳喳，一边笑话她“没能耐”，一边送了她个“雅号”：豆包。
再见到豆包时，她脸上有了红晕，眼里却带着忧虑的光，衣服也干净了些。她能含含糊糊、连比带划地和人交流了。老憨依旧嘿嘿笑着，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时间飞快，等人们又一次见到豆包，全都惊掉了下巴——她左手叉着腰，腆着凸起的肚子，一摇一摆地踱步。四婶还以为她又是吃胀了肚子，老憨嘿嘿笑：“哪能呢！”
“老憨得了个胖小子，六七斤重！”这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村庄每个角落。大家奔走相告，满脸喜气。老憨的院子里挤满了来道喜的人，热心的邻居女人们送来尿布、灰袋、红糖水，忙着熬米粥……一片热闹。
三天后，一挂长鞭在那破院子里炸响。老憨无声地向全村宣告：他的儿子——萝卜，诞生了。
萝卜就像秋雨后的萝卜，水灵灵、白胖胖，健健康康地长大。他背起书包上学，成绩优秀；长大懂事，孝顺爹娘。大学毕业后，在沿海城市找了份好工作，把老憨和豆包都接去城里生活。因为工作忙，渐渐就和村里少了联系。

（雨天讲故事 · 一）
2025年9月23日 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