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黔乡暖篮:六七十年代贵州农村学童的冬日记忆与八十年代的悄然退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贵州农村,每至秋冬时节,清晨的乡间小路上总会出现这样一幅温暖的图景:背着布书包的学童们,手里大多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编篮子,篮子里裹着厚厚的旧棉布,掀开布面,隐约能看到炭火的微光与跳动的火星——这便是陪伴无数贵州农村学童走过寒冬的“取暖小篮子”。它既是特定时代下应对严寒的生活智慧,也承载着一代人的求学记忆;而到了八十年代,随着社会环境的变迁,这只曾遍布校园的暖篮,却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其兴其衰,皆与时代发展的脉搏紧密相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六七十年代:取暖小篮子成为学童“冬日标配”的深层动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六七十年代的贵州农村,取暖小篮子之所以能成为学童的“冬日必需品”,并非偶然,而是自然环境、物质条件与教育场景共同作用的结果,每一个细节都折射出当时的生活底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从自然环境来看,贵州地处云贵高原,冬季气温虽不算极端严寒,但高海拔带来的湿冷穿透力极强,且农村房屋多为土木结构,墙壁缝隙大、屋顶隔热差,教室内更是四面透风——没有玻璃的窗户常糊着油纸,寒风能从纸缝中灌进教室;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冬日里冻得硬邦邦,坐在板凳上,寒气能从脚底直窜头顶。对于每天清晨就要踏着寒霜赶路、在冷教室里久坐学习的学童而言,保暖需求极为迫切。而取暖小篮子体积小巧、方便携带,恰好能解决“移动取暖”的需求:上学路上提着,双手能揣在篮子两侧的棉布兜里;到了教室,篮子可放在脚边,炭火的余温能焐热双脚,上课时手冷了,还能伸进篮子里暖一暖,成为抵御湿冷的“贴身暖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从物质条件来看,六七十年代农村物资匮乏,取暖设备极度短缺。当时农村普遍没有电力供暖,更不用说煤炉、暖气等设备;即便有煤炭,也多优先用于家庭做饭,难以大量供应给学校或学童个人取暖。取暖小篮子则是“低成本、易制作”的典范:篮子主体多是家中老人用竹篾编织的,有的是旧竹篮改造,有的是专门为孩子编的小尺寸,竹篾之间的缝隙用布条塞住,既轻便又能挡风;篮子里的“热源”也取自生活边角料——多是农家烧火后剩下的“火炭”(木柴燃烧后的余烬,火力温和且持久),或是将少量煤炭与柴灰混合,用陶罐或铁皮盒装好,再裹上旧棉衣、旧棉絮,既能保温又能防止烫伤。这种“零成本或低成本”的取暖方式,完美适配了当时农村家庭的经济状况,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为孩子准备一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从教育场景来看,六七十年代贵州农村学校多分布分散,学童上学路途遥远。许多孩子每天要走两三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学校,冬季天亮得晚,清晨出门时天还黑着,山路湿滑且寒风刺骨,取暖小篮子不仅能暖手,篮子里的炭火微光还能在昏暗的山路上起到一定的“照明”作用,给孩子壮胆;到了学校后,课间休息时,孩子们还会围在一起,掀开各自的暖篮,分享篮子里偶尔带来的烤红薯、烤土豆——炭火的余温将食物烘得香甜,暖篮也成了孩子们课间社交的“媒介”,让寒冷的冬日校园多了几分烟火气与童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八十年代:取暖小篮子逐渐消失的多重推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进入八十年代,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推进,贵州农村的生产生活条件发生了显著变化,曾经不可或缺的取暖小篮子,也随之逐渐减少,直至退出学童的日常,其消失的背后,是物质供应、教育环境与生活观念的全方位升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首先,物质条件改善让“替代取暖方式”普及,暖篮的“必要性”大幅降低。八十年代后,农村经济逐渐活跃,煤炭供应不再紧张,许多家庭开始为孩子准备更便捷的取暖用品——比如用铁皮制成的“手炉”,密封性更好、热量更持久,且不易掉炭灰;后来又出现了塑料暖水袋,灌满热水后可揣在怀里,无需担心炭火烫伤或一氧化碳风险,使用起来更安全省心。同时,农村电力逐渐普及,部分条件较好的家庭开始用上电暖器,虽然当时电力供应仍不稳定,但已能满足短时间的取暖需求。这些新的取暖工具,在安全性、便捷性上远超传统的暖篮,逐渐取代了暖篮的地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其次,学校办学条件升级,削弱了暖篮的“场景需求”。八十年代,国家加大了对农村教育的投入,贵州农村学校开始进行基础设施改造:土木结构的教室逐渐被砖瓦结构替代,窗户装上了玻璃,能有效抵御寒风;部分学校还为教室配备了煤炉,冬季上课时,老师会提前生好炉火,教室内的温度明显提升,孩子们无需再靠“贴身暖炉”抵御寒冷。同时,随着农村道路建设的推进,部分偏远村庄的学童开始乘坐拖拉机、三轮车等交通工具上学,路上的时间缩短,露天受冻的时长减少,对暖篮的“路途中取暖”需求也随之下降。此外,学校对校园安全的重视程度提高,考虑到炭火可能引发火灾或一氧化碳中毒,部分学校明确不允许学生携带暖篮进校园,进一步加速了暖篮在校园场景中的消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后,生活观念与审美变化,让暖篮失去“情感认同”。八十年代是思想解放、观念更新的时代,农村家庭的生活水平提高,对孩子的“生活品质”要求也随之提升。年轻一代的父母更倾向于给孩子购买“现代化”的用品,认为铁皮手炉、暖水袋更干净、更体面,而用竹篮、旧棉布制成的暖篮则显得“老旧、土气”,不符合当时的审美潮流。同时,随着电视、报纸等媒体的普及,城市生活方式逐渐影响农村,孩子们开始模仿城市孩子的穿着与用品,对传统的暖篮失去兴趣——曾经围在一起分享烤红薯的“暖篮社交”,逐渐被分享连环画、玩具的新社交方式取代,暖篮不再是孩子们之间的“联结符号”,其承载的情感价值也随之淡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三、暖篮消逝:时代进步的缩影与记忆的留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取暖小篮子的消逝,并非一种“传统的失落”,而是贵州农村从“物资匮乏”走向“生活改善”的直接见证。它曾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学童应对严寒的“无奈选择”,也是特定时代下民众生活智慧的体现——用最简单的材料,解决最实际的需求,每一只暖篮里,都装着父母对孩子的牵挂,也装着一代人在艰苦环境中求学的坚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在贵州农村的老人家中,或许还能找到几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暖篮:竹篾已泛出深褐色,棉布上还留着炭火熏烤的印记。它们不再是取暖工具,而是成为承载记忆的“老物件”,偶尔被拿出来时,老人们会指着篮子,给晚辈讲述当年“提着暖篮走山路上学”的故事。而对于成长于八十年代后的人来说,“取暖小篮子”更像是一个存在于长辈口述中的“时代符号”,提醒着人们:今天的温暖与便捷,源于过往岁月的积累与时代的不断向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只小小的暖篮,虽已退出日常,但它所见证的时代变迁、承载的生活记忆,却永远留在了黔乡的冬日里,成为一代人心中不可磨灭的温暖印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