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清单｜散文

👦田文华

《秋天的清单》

梧叶惊秋时，最爱携一册《秦淮志》漫行。脚踏碎叶沙沙，恍若听见晏殊“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的吟诵。忽见一片落叶飘旋而下，恰似李后主“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中那一枚，携着五代烟雨，轻轻落于肩头。

檐下剥莲蓬时，总想起汉乐府“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的意境。莲心清苦，恰如李商隐“留得枯荷听雨声”中的禅意。夕阳西下，荷塘尽染金黄，恍惚间竟见王维“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田园诗境。

温酒蒸蟹时，特备下汝窑酒盏，仿《武林旧事》中南宋宴饮规制。折桂插瓶暗合《长物志》“桂花宜瓷瓶”的雅训。酒至半酣，抬头忽见东坡《水调歌头》之月穿窗而入，银辉洒满蟹壳，恍若太白“举杯邀明月”之景重現。

择衣时专选荩草染就的衫裙，取《诗经》“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的古意。对镜自照时，竟似杜牧“银烛秋光冷画屏”中的人物，罗衣轻摆间，仿佛听见晏几道“舞低杨柳楼心月”的笙箫。

卧看秋空时，见雁阵排成“人”字南飞，恰如白居易“雁点青天字一行”的写照。流云舒卷间，忽忆米芾《云山图》中的氤氲气象，恍惚觉得自己也成了王维诗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隐士。

腌制糖桂时，谨遵《吴氏中馈录》古法。工人手炒的红茶在陶壶中翻滚，暗合陆羽《茶经》“其水，用山水上”的讲究。茶汤入喉时，忽觉这是卢仝“七碗吃不得也”中第三碗的境界——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夜雨敲窗时，正读《陶庵梦忆》。电影里放的是《小城之春》，雨声与黑白光影交织，竟生出张岱“林下月明”的意境。忽见窗玻璃上雨痕如篆，恰似姜夔“少年听雨歌楼上”的词意。

拾秋果时特备竹篓，仿《楚辞》“筐泽泻以豹鞹兮”的采集之法。案头清供摆出《长物志》“随方制象，各有所宜”的格局，香橼与松子相映，俨然一幅宋人《秋窗清供图》。

白露观露那日，特早起赴荷塘。但见荷叶上露珠晶莹，完美诠释《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至霜降夜，又见瓦上凝霜如雪，顿悟范成大“霜月泠泠一灯影”的冷寂之美。

生辰那日私购花糕，暗合《荆楚岁时记》“九月九日食饵”的古俗。独点红烛时，忽觉此情此景似杨万里《自寿》诗“自作生辰歌，自酌长生酒”的洒脱，三十六岁竟有了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从容。

秋山漫游时，竹杖叩石声声清越，完美再现东坡“莫听穿林打叶声”的意境。雾雨沾衣时，又得王维“空翠湿人衣”的禅趣。山径曲折处，忽见杜牧“白云生处有人家”的诗境成真。

教女识五谷时，特带她抚摸稻穗，讲述《诗经》“丰年多黍多稌”的典故。小手持棉絮时，恍若看见《农政全书》中的采棉图再现。挖红薯时，她惊喜的欢呼声里，竟有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的童趣。

与故人持螯赏菊时，重现《世说新语》“秋风思莼鲈”的雅集。醉倒黄花下时，太白“我醉欲眠卿且去”的洒脱穿越千年而来。叙旧至月斜，忽觉此夜堪比《桃花扇》里“重开白玉堂，再摆琉璃盏”的欢宴。

野菊入眼时，正与孩儿山行。那丛金黄蓦然绽放，完美诠释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意境。小孩雀跃模样，竟似杜牧“尘世难逢开口笑”的最佳注脚。零食袋里的茯苓饼，暗合《山家清供》记载的宋代山行干粮。

换季藏衣时，特置芸草防蛀，依《礼记·内则》“秋季敛物”古制。拥衾卧听秋声时，忽觉此夜堪比范成大“夜深儿女笑灯前”的温馨。桂花香从窗隙潜入，暗合李清照“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的词境。

观芦花那日，特择月夜前往。但见河畔芦浪如雪，完美再现白居易“浔阳江头夜送客”的意境。月华如水处，忽有王安石“明月何时照我还”的乡思涌起，方知芦花原是秋日的信使。

山寺借榻时，与师父品茗夜话。禅坐时香篆缭绕，恍见皎然禅师“移家虽带郭”的诗境。晨钟暮鼓间，忽悟王维“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的深意。离寺时师父赠的《碧岩录》，竟比秋叶还重。

秋深拥抱时，木叶纷飞如雨。温暖怀抱里，忽觉此情此景似《西厢记》“暖溶溶玉醅”的温存。银杏叶落满肩头时，竟成了纳兰词“绣榻闲时，并吹红雨”的画中人。

山居时日，朝晒秋粮暮晒书。稻谷铺成金黄地毯，完美再现王禹偁《畲田词》的农耕诗画。檐下读书时，忽有陶渊明“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的惬意。夜卧听虫声，竟觉比琵琶仙乐更动人。

木樨香里写信时，特用薛涛笺研墨。一字一句皆染秋香，暗合晏几道“欲寄彩笺兼尺素”的缠绵。封缄时忽见窗外明月，恍悟此信竟要穿越李商隐“青鸟殷勤为探看”的千山万水，方能抵达友人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