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小鸟捉虫记

潘晓阳

那是2007年3月初春，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我一个人待在华新都市花园小区家里，闲来无事，搬过一张椅子，泡上一杯茶，眼里时不时瞟一眼手里拿着的《重庆时报》，又时不时瞟一眼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的韩剧《我是金三顺》。

阳台角落大花盆里种着一株葡萄，葡萄藤蔓缠绕在阳台栏杆上，将整个栏杆围了起来，有的藤蔓枝条已经开花，长着一串串绿豆般大小的葡萄籽。

阳台外是一片小树林，很多小鸟在树林里不时飞来飞去，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

坐在长满葡萄藤蔓的阳台，看看报，看看电视剧，喝喝茶，削个水果，虽然条件看起来简陋，但一切都显得清静自然，悠闲惬意。

突然，我听见身边葡萄叶片摩擦发出窸窸窣窣一阵响，随着响声，藤蔓既然抖动了几下，我深感意外，亦觉得很奇怪，葡萄藤蔓长得太茂盛，浓密的叶片遮挡着视线，我注视了藤蔓好一会儿，也没发现问题。

葡萄藤为什么会抖动？就在我注视的当儿，藤蔓一下一下的又抖动起来，而且越抖越厉害！好象有人在一下一下的拉扯着它。

我正想站起身来看个究竟，却突然发现一只长着灰黄色羽毛的小鸟，小鸟站在葡萄藤一根枝条上，它距我那么近，近得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它。

这种小鸟叫什么名字，我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种鸟，叫“马碧莲”（谐音）。

但“马碧莲”是什么鸟？我问度娘，度娘给我看了很多小鸟品种，却没有我印象中“马碧莲”的样子，鸟不对版，只好作罢，就叫它小鸟罢了。

小鸟并不在意我的存在，对我也毫不戒备，它在专心而使劲的啄葡萄的一根枝条。这只鸟体形比一般的小鸟大，它啄枝条的力量也显得很有力。

我坐在沙发上，屏住呼吸看着它，怕它受惊吓会飞走。

这时我才赫然发现，一条“猪儿虫”趴在我椅子旁边的一根枝条上，这条“猪儿虫”足有成人小指那么粗。

人们叫它“猪儿虫”，比喻它肥硕的身子就像肥硕的猪一样，可见“猪儿虫”确实是虫界的“猪儿”，其名字对它真不是浪得虚名。

看着“猪儿虫”的样子，我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一阵阵发毛。但听说有的人认为“猪儿虫”长相可爱，而且营养美味，吃“猪儿虫”有几十种吃法！

“猪儿虫”的颜色几乎和葡萄藤的颜色一样，我坐在葡萄藤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旁边枝条上趴着一条肥硕的“猪儿虫”。

但现在“猪儿虫”被小鸟尖尖的嘴拉起呈弓形，虫却紧紧抓住枝条“不松手”，小鸟拉了几下，没拉动，只好松开嘴，再啄住虫身子，再将它拉起，但“猪儿虫”依然紧紧抓着枝条，鸟不讲“鸟德”，“猪儿虫”也不甘束手就擒，就这样，葡萄藤在它们的拉扯中一下一下抖动。

我很惊异，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小鸟与一条虫在我眼前搏斗。

但“猪儿虫”哪里是小鸟的对手？小鸟对“猪儿虫”而言，属于血脉压制般的存在！只几个回合，“猪儿虫”就被小鸟从枝条上拉开。

“猪儿虫”在小鸟嘴里拼命扭动着身子挣扎，小鸟将“猪儿虫”放到地上，狠狠啄了几口，好像在骂它，你就是我嘴里的一道菜！你还敢和我对抗？骂完啄起虫，径直飞进不远处的树林去了。

我望向树林，望着小鸟飞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那只小鸟。

突然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起来，为小鸟抓住“猪儿虫”高兴，为“猪儿虫”被抓难过。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和煦阳光照耀着阳台，也照耀着小树林的树木花草，周遭恢复了平静，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的一切显得那么和谐，那么惬意。

但这样的场景对小鸟来说是和谐而惬意的，但对“猪儿虫”来说，刚才却是它的忌日，因为它遭遇了灭顶之灾。

我重新喝茶看报看电视剧，心情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早起的虫儿呢？早起的虫儿肯定就会被鸟儿吃！

虽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很少有人说早起的鸟儿被虫吃的。

不过虫界竟然还真有吃鸟的虫，这些虫与其他虫相比，不仅体型庞大，而且性格凶猛，在它们面前，体型小的鸟儿不过是它们的一顿美味食物罢了。

敢吃鸟的虫有哪些？比如食鸟蛛，比如刺背棘螽，披甲树螽等等，就连螳螂也会捕食小型鸟类。

一只虫能猎杀一只鸟！这只虫肯定很了不起。

我心下想着，如果我是一只小鸟，为了吃饱，天刚亮就要起床找虫吃，如果哪只虫倒霉遇到我，我就将它一口吞下去，就像有人喜欢将“猪儿虫”当做美味佳肴一样。

但我如果是一条虫呢？

能吃鸟的虫毕竟是极少数，虫被鸟吃是常态，鸟被虫吃则罕见，所以，我作为一条虫，觉得睡懒觉比较安全。不然，爱睡懒觉的人为什么会被叫做“懒虫”呢？

你听过爱睡懒觉的人是“懒鸟”吗？

做鸟好还是做虫好？自己决定吧，就像有人喜欢早起，认为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后一天都会神清气爽，但喜欢睡懒觉的人却认为，早晨正是睡觉的好时机，只有睡好了，一天才会神清气爽。

所以，早起也好，晚起也罢！只不过是每个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不过，首先要弄清自己是鸟还是虫。如果你是鸟，因为早起，可能丰衣足食，但你如果是条虫，一旦早起，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鸟对虫的绝对打杀，是否要不了多久，虫们就会被鸟们吃光？

我后来知道了，动物界中75%的物种是昆虫，昆虫足足有100多万种，而鸟类却只有9千多种，虫多势众，小鸟们起床再早，那些虫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唉！扯远了。

自从看见小鸟抓虫的场景，我就经常浮想联翩，比如，早晨躺在床上睡懒觉，听见各种小鸟在树林里欢叫，我就认为自己是条虫，睡懒觉躲过了小鸟的袭击；比如，起床后忙忙碌碌，我就认为自己是为了生存而上串下跳的鸟。

只有进入梦乡，才知道自己既不是一条虫，亦不是一只鸟。

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鸟也好，虫也罢，那都是自己与自己的较劲。

想起一首歌，歌名“我什么都不是”，歌词大意是，“我像微尘，无论做甚么，天都懒知，我甚么都不是，我只带着自己的心事，请教牧师，牧师回答我 你们再苦也如玩意儿。” 

现在我静下心来，想起小鸟捉虫的故事，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