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妈妈没有如期归来,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一次次地呼唤,一遍遍地低泣哀嚎,始终没有妈妈的回音。天上那么多美丽的群星,妈妈,您是哪一颗?您能看见我吗?!</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急驰三小时</p><p class="ql-block">九月五日上午十点三十分突然接到小妹的电话:“姐,你今天回来吧!”</p><p class="ql-block">“怎么了?妈病得更重了?”我心急如焚。</p><p class="ql-block">“反正你今天回来算了”小妹在电话那头哽咽着,快说不出话了。我匆忙挂断电话,又是找领导请假,又是收拾东西。恨不得插双翅膀,立马飞到妈妈身边。</p><p class="ql-block">策“马”奔驰,狂飙在杭瑞高速上,很多次,不知不觉中又飙到140码,见车就超,见车就超,天空一会艳阳高照,一会灰蒙蒙的,仿佛像娃娃脸,说变就变,偶尔还飘过来滴滴细雨,难道天公与我共情了吗?这算不算应时应景呢?就这样,一颗悬着的心时而直插至云霄,时而跌入谷底,在我十几年的驾车生涯里,这是一次无与伦比的飞奔。妈妈到底怎么样了?这个悬念一直催促着我快一点,再快一点!埃默.托尔斯在《林肯公路》中说:仁慈的上帝对傲慢之人的施舍是以失望的形式实现的。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谦和之人,所以妈妈不会让我失望的!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尽管以我这样尽可能地加速奔跑,说实话,我内心还是充满了恐惧,我说不清自己还有几分自信!而且我也深知,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唯一的期望就是:妈妈,您要挺住,一定要挺住!这样想着,我的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好几次,我只能掏出纸巾擦试!</p><p class="ql-block">我不去播放音乐,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听音乐,心情糟糕透顶。甚至偶尔传来的喇叭声都那么刺耳,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我既想大声呼喊,又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总之,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任由我的思想放马由缰。脑海里过电影似的全是妈妈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我想起小时候奶奶教我唱的:葫芦撑藤开白花,有娘在,山是路,没有娘,路成山。此刻,回家的路那么远,那么远,现代化便捷的交通怎么也赶不上我想要早一秒见到妈妈的距离。</p><p class="ql-block">出于安全考虑,每一次超完车,我都会驶回行车道。我就是再着急,再赶时间,安全第一!这一点我绝不含糊。我头脑还十分清醒。就在我专心行驶在行车道上时,一辆小车突然从超车道横插过来,仅差那么一点点就跟我的左前车头亲在一起,我魂都快吓飞了,又打方向又刹车,再响响亮亮地按个大喇叭,这车真不晓得咋开的,他前面又没车,多驶出一段才变道不行吗!我不服气再度按了一下喇叭,气急败坏到了极点,真想问遍他的十八代祖宗,平白无故给我来这么一顿触目惊心的惊吓!从这一刻起,我更加小心了,车速也就不自而然降了下来。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好险呐!</p><p class="ql-block">下了高速,驶进村中的水泥小路,两旁堆满了玉米杆,使得这条小路更加狭窄,垃圾池里垃圾如山,总之,心情不好,看啥啥不如意,看谁都草木皆兵,广场上一群人在打牌,见了我,都主动打招呼,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百十来户的小村庄,他们自然熟知我,自然不会出现“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相反,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他们如数家珍。妈妈生着病,自然家户喻晓。他们的眼神里有关切,也许也有看热闹,我哪有心情久留,匆匆回应,马不停蹄往家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临终关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踏进家门时刻,妈妈已经很病重了。毫不夸张地可以用形销骨立,惨无人形来形容了。我没来得及放下包,就奔到妈妈身边。她耷拉着脑袋,两眼空灵,但尚有意识,我一声“妈!”心痛到想要窒息,想要流泪,两个星期前我才回来过,半个月的时间,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心在滴血,似被人千刀万剐,心痛到无法呼吸,妈妈的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可闻了,她的嘴唇哆嗦着,终究讲不出一句话,最后无力地点点头。这好像是她最后的姿势,坚艰地抬起头又看看我,那眼里是满满的不舍,然后又回到她的姿势里。远嫁的我虽然没那么多时间侍候在妈妈身边,但从去年四月份查出母亲已患肝癌且是晚期,我就不间断地陪着妈妈跑遍各大医院,其实主治医生明确告诉过我们姐妹仨人,任何的治疗已经徒劳,只是让我们家属及妈妈有个心理安慰,或者是说从良心层面上讲,我们都过得去。所以当妈妈痛苦难当的时候,我们带着她去打止痛针,她吃不下饭时,我们带着她去输些脂肪乳。我们想得更多的是让妈妈的生命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我们不要那么快就失去妈妈,我们不能没有妈妈,我们希望妈妈永永远远陪着我们,保护着我们。</p><p class="ql-block">回家次日,我又载着妈妈去医院输液,值班医生刚好是我初中同学,在给妈妈输上液时,我去到她的办公室,请她帮忙听听妈妈的心率,之后她给我手势,示意我出去。她说,溢,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几个月前我也刚刚失去了父亲。你妈这种情况不宜来医院了,病情你们也了解,你们这样做,你妈应该感到欣慰了,但我建议不要来回这么折腾了,你们辛苦,这是临终关怀了,请医生到家里去吧……她的一番话说得我又一次抑制不住眼泪,我知道,我特别特别惧怕事情终究还是要来了!</p><p class="ql-block">晚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妈妈已经吐不出一个字,问她的话,她只是点头摇头两个动作了,她的大腿都不够我的手握了,身体也睡烂了,给她擦紫草油都不管用了,外皮磨掉了,露岀了鲜红的肌肤,看着都疼,我们三姐妹给她清洗也只能用湿毛巾抹一抹了,给她换止尿裤的时候,她已经痛都喊不出声了,任由我们摆布。我们尽量轻手轻脚,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到了极点,妈妈痛苦,我们也跟着痛苦,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能做的也不能减轻妈妈的痛苦。我们手足无措,毫无措施,几次次试着让妈妈坐起来,坐进我们怀里,坐累了又让她躺下,就这样变换方式尽量让妈妈舒服点。同时,我们就这样亲眼目睹着妈妈的痛苦。这恐怕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一幕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下午,爱人,女儿赶到了,爱人喊了一声“妈!”便迅速转过身去,我看到他眼里流出了小珍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是接受不了妈妈的陡然突变啊!</p><p class="ql-block">第三天,小妹买回三组液体,爱人亲手为妈妈输液。虽然他不是职业医生,他很少给别人输液,但今天还算幸运,一针见血!妈妈少受点罪。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滴进妈妈的血管里,我多么希望有奇迹发生,然而这怎么可能呢?</p><p class="ql-block">第四天下午,爱人和女儿返程,无奈有很多事情在他们去做。</p><p class="ql-block">到了第五天,也就是九月十日。早上我们照例请来医生给妈妈输液。这个过程中,妈妈还有点精神,间隔几分钟就让我们给她翻一次身,还说口干,她已经喝不下去水,我们用棉签蘸了水,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擦试。她的喉结已变大,她想咳嗽,但她又无力咳嗽,口腔里有时会有粘液,我们只能棉签轻轻帮她裹出来。</p><p class="ql-block">输完液,妈妈有一小会十分清。她艰难地说,她熬不住了,让我们把她扔进花秧潭算了。(花秧潭是附近的一个深水潭)这是妈妈在弥留之际给我们留下的一句说得最清晰的话。听得我们泪流满面,束手无策的我们心力憔悴,心在抓狂,却又无能为力。</p><p class="ql-block">到了晚上,妈妈已经对周遭环境完全失去了意识,我们给她翻身,换止尿裤,她已经气若游丝,脉博十分微弱,两眼紧闭,手指变青,我心痛如刀绞,几次次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就那样一直沉默着,沉默中充满了伤痛。我知道,说话已解除不了我们的伤痛,何不如不说!虽然我明显地焦躁不安,但还能克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