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表演”

“笑中含泪”金永俊

　　1979年下半年，我们中文系从丽水地区农科所借用的教室搬到我们自己的学校丽水师专上课了。

我们男生的宿舍在校园西边的山坡上，要爬几十级台阶。 爬台阶对男学生来说问题不大，问题大的是夏天用水。

这宿舍前面平台上的那十来个水龙头，经常会闹情绪，一不高兴就闹罢工了。这可苦了我们几百号男生，炎热的夏天无水可用。

那时的寝室里没空调，也没电扇。丽水山城又是全国有名的小火炉。我们在宿舍里就像在桑拿浴房一样，全身湿淋淋的。

我们身上的污垢在汗水的长时间浸泡下澎涨了，只要用手指在皮肤上一搓，就有许多黑黑的芝麻掉下来了。搓得越久，黑芝麻掉下来就越多，这时觉得搓污垢很有味道。那么多黑芝麻搓下来了，觉得很有成就感，就像阿Q和王胡在捉虱子时的心理一样，唯恐不多。就搓得更起劲了，全身皮肤都搓红了。

我就把停水时的搓污垢，取名为“干洗法”。

“干洗法”的优点是：既能除掉皮肤上的部分污垢，又起到了按摩作用。缺点是：毕竟是“干洗”，“洗”不彻底，“洗”不干净。

于是我们有时就在晚饭后，晚自修前，这段时间里，长途跋涉十多里去小水门瓯江大溪洗澡了。

有一天晚饭后，我们寝室的同学又跑到小水门大溪洗澡去了。我那次是骑自行车去的。

洗好后我们返回，我车刚骑上小水门上坡，进入牛头街时，李庆才同学跑上来说：“我搭你的车。〞我说：“我车刚学起来不久，没搭过人，我不会搭人的。”

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车龙头摇㨪了一下，我马上稳住龙头。这时李庆才同学说：“我已经坐上来了。”我一听，好高兴，原来搭人也不难，我会搭人了！

此时我无比开心，我搭着李庆才同学飞速骑去，晚风拂面，好凉快，好愜意！一路搭人骑去，感觉好极了！我高兴得心都似乎要飞起来了！

骑到三岩寺路口，开始上坡了。上坡路上，李庆才看我有点骑不动了，就跳下车。等我骑上岭背后他又跳上来了。

我搭着他开始往下坡骑去。没想到车速越来越快，比我一人骑下坡快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搭人骑下坡，不知道一开始就要刹车来减速。

这时车速更快了，快得好像车子都要飞起来了，车龙头也失控了。此时我预感：不好了！完了！完了！肯定要翻车摔跤了。

那飞速往下冲的车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往下直冲。突然车轮骑到马路上厚厚的砂石子上了，车轮一滑，我就从车龙头上方飞出去了。

我双手着地了，但支撑不住，手肘跟着着地，接着肩着地，最后下巴也着地，真是跌得“五体投地”方罢休。

我飞出去同时，坐我后面的李庆才同学也跟着飞出去了。我成了他的肉垫，他整个人跌在我背上，庆幸的是他安然无恙。

我惊魂未定地慢慢爬起来，先手、脚动一下，还好，没骨折。那时也感觉不是很痛。我拉起自行车借着月光一看，龙头歪了。把龙头弄正后想看看车子受伤情况，但月光下看不清楚。

我就拉着车子一瘸一拐地往学校走去。此时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伤痛，因我的皮肤有再生能力，不需过分担心。而是心痛车子，不知它受伤的轻重？车子的皮肤是没有再生能力的。

何况这车是我多年省吃俭用所积攒起来的全部“大洋”刚买来的新车，它受伤了怎不让我心痛？

此时我想起同寝室的王绍周同学，他每天只要有空就反复去擦，他那辆用肩扛到寝室里的新买的自行车。同学们笑他说：“你为什么要擦得这么勤？”他笑着说：“它比我老婆还珍贵呢！”我还没老婆，但我觉得我的自行车比我的身体珍贵。

我到了学校，先把车子停到车棚，然后想看看车子受伤的情况，苦于车棚没灯，只能等明天再去探望它了。

我就到医务室去了，在灯光下一看，惨不忍睹：手掌心都是血，还有些砂石子嵌在里面。手臂上一片血糊糊的，也嵌着砂石子。肩头也擦破了，下巴也磕破了。

下肢因穿长裤，就是膝盖破了出血了。裤子也破了个洞。

在医务室伤口处理好后，站起来想走，这时觉得疼痛加剧了。然后在别人搀扶下，狼狈地走回寝室，当晚不敢去教室晚自修了。

接下去一个星期里都是忍着痛，像个伤病员一样，一瘸一拐去教室上课，去食堂吃饭，去寝室睡觉。真是痛不堪言，狼狈不堪。

不过摔了一跤，也长了一智。我从此知道：搭人下坡时，一开始就要刹车，但不能刹死，要一路刹刹放放。车速加快时千万不能急刹死，否则车翻人仰，惨不忍睹，痛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