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颗甜甜的糖》</p><p class="ql-block"> 鱼肴是一道美味。不论是清蒸还是红烧，每一尾鱼都能释放出来诱人的香味，品尝出风味不同的滋味；川菜麻辣鲜香，鲁菜鲜香脆嫩。</p><p class="ql-block"> 母亲做的鱼肴，比酒店大厨做的毫无逊色。母亲已离去我们多年了，但是不管在哪儿，只要餐桌上有鱼肴，我就会想起母亲，想吃母亲做的鱼肴。当我拿起筷子夹鱼时，我又会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充满爱意的谎言：“鱼头好吃，我吃。”这句“慌言”曾经让我疑惑了十多年。但是，当疑惑解开后，这句“慌言”就成了，留在我心中一颗甜甜的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这句“慌言”，是60年前说的。当时百姓的生活水平较低，生活物资相对匮乏。从我记事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兰州这个省会城市，市面上的鱼是个稀罕物儿。鱼的品种单、数量少，偶尔能见到的，就是咸带鱼、青海湟鱼；而冷冻鲜带鱼，就更是稀罕了。黄河是流过了兰州城，却是“只见黄河东流水，不见黄河大鲤鱼”。黄河大鲤鱼，它属于黄河下游段的河南人和山东人。</p><p class="ql-block"> 母亲随父亲，为了生活从山东老家一路向东，又从东奔西，迁移辗转数省；在多个行业，做过多种工作，也算得上见过一定的世面。因为我们姐弟爱吃鱼，她就给我们说出了很多种鱼。如：鲫鱼、鲤鱼、黄花鱼、鳌花鱼、武昌鱼、鲈鱼……等等，我们听得要流口水了，但我们只是吃过咸带鱼和带鱼，青海湟魚是吃得最多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做得一手好菜，烹饪鱼肴只是她的一个小小的技艺罷了。细粮细做则不用说，她能将粗粮细做。她走南闯北，虚心学会了很多地方的面食，能将粗粮做出许多花样。如：散饭、搅团、节节、尜尜、蒸发糕、烤发糕、马蹄子、花狸虎、锅饼、包皮咸窝窝等等。她不顾上班的劳累，下班后又全身心地为家人操劳。</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粮食按人口定量供应的年代，其实粗粮只占定量的三成左右，但是人们总是觉得，始终在吃粗粮；因为粗粮还是没有细粮好吃的缘由。母亲粗粮面食虽然做得好；但我还是想吃鱼，吃母亲做的鱼。</p><p class="ql-block"> 在我依稀记事的时候，父母亲早就有了正式工作，父亲拿有较高工资。我们家一个月里，可以吃上两三次鱼。每次吃鱼，母亲先把鱼头夹在自己碗里，再把鱼肉夹下来，仔细挑出鱼刺，然后依次放进我和弟弟的碗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上小学一年级了。有一天，走在放学的路上，我突然想吃鱼了；我觉得学会吃鱼了。巧了，晚饭有母亲做得红烧青海湟鱼。鱼端上了餐桌。母亲又像往次一样，要给我挑鱼刺。我阻止了母亲，说我自己会吃。母亲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不放心；但又不敢说话，怕惊着我，让鱼刺扎了我。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我的觜。我的嘴在咀嚼、动着，但她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连大气都不敢喘。我咀嚼着，鱼刺从嘴角褪出，鱼肉咽进了肚子。母亲看着我，随着我的咀嚼，鱼刺的不断地褪出，她的呼吸也正常了。她看见我吃了好大一块鱼，笑了。就在这当儿，盘子里还有鱼，但都没有了鱼头；鱼头被祖母和二个姐姐夹走了，给母亲留下了鱼肉。“鱼头好吃，我吃。”母亲说着就从二姐碗里，要夹鱼头。祖母忍不住了，说：“你就吃块鱼肉吧，别老吃鱼头了。”我对二姐说：“鱼头好吃，给我。”二姐看着我，犹豫了片刻，把鱼头放在我碗里了，并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傻呀？”我吃完了鱼头，觉得鱼头不好吃；就一点肉，还有一股腥味。“鱼头好吃，我吃。”母亲这句话，让我曾经疑惑了十多年；后来，我觉得，那时的我真是太傻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不仅是吃鱼时，鱼肉让给家人吃，自己吃鱼头。而是在吃任何东西时，都是把好的先尽着家人。吃肉时，把方方正正、好的部位的肉，先尽着家人吃；自己吃些边边角角、零零碎碎的肉。吃饭时，细粮也是先尽家人。我长大了。我先去农村插队，后又回城工作。时间在流逝，生活经验在积累。我明白了，“鱼头好吃，我吃。”是母亲对家人充满爱意的慌言。</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对母亲的这种做法，还是疑惑不解。她可能是受传统思想道德约束太深，苛责自己了？她可能受文化水平所限，不懂科学饮食？可是在我24岁的那年，母亲的一席话，如同给我补了一堂人生之课，让我知道了人间真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为我24岁的生日做了几道菜，其中就有我爱吃的青海湟鱼。我高兴，母亲更高兴。“你长大了，做人的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母亲面带笑容说道。她喝了一口水后，语气平和地说：“总有一天，你要独立生活，我就说些吃饭的事儿。面有粗粮、细粮之分。粗粮也有营养，易消化，饿得快，年青人应以吃细粮为主；粗粮吃多了，对胃不好。但是定量里有粗粮，总的有人吃吧。吃肉有讲究，‘猪吃前，羊吃后；要吃肉，肥中瘦。’切得正齐的肉片、肉块，当然吃着香了。但那些零碎不整的肉，也不能浪费呀。至于吃鱼，那就更讲究了，更有学问了。不管什么鱼，一斤半重左右的鱼最好。二斤以上的鲤鱼，人们俗称它为拐子。鱼越大、生长的时间越长，体里含有的重金属越多，影响身体健康。特别是魚头里含……”</p><p class="ql-block"> 听到母亲说到这里，我眼睛已湿润了，心里有点酸，喉咙也哽咽了，摆手示意不让母亲再说了。此时、此刻，我十多的疑惑解开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罷了。我完全明白了：母亲为家人始终在默默地吃苦、默默地奉献；生活中点点滴滴滴里都包含着、母亲对家人的爱，为爱替家人负重前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稍稍调整了情绪，看着母亲，默默下了决心；向母亲学习，做一个替家人负重前行的人。我对着母亲微笑着，夹起一个鱼头，低下头，吃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春风无声，它能吹绿大地；母爱有言，它能教我做人。长存永珍藏，“鱼头好吃，我吃。”是我人生中一颗甜甜的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