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时光的均分线

东海扬波

当晨露在草叶上凝成对称的珠，

当夕阳把影子拉得与身高等长，

秋分便踩着叶尖的霜，

把一年的光阴对折——

一半是夏末不肯褪尽的蝉鸣，

一半是秋初迫不及待铺开的桂香；

一半是日光把大地烤得微烫的余温，

一半是月色给屋檐镀上的清辉。

这一天，天地是最公正的诗人。

太阳站在赤道的刻度上，

让白昼与黑夜在钟摆两端站成平手，

就像春种与秋收，

少了哪一半，

都不算完整的四季。

于是田野里的稻穗懂得这个道理，

弯着腰把饱满的谷粒匀给土地；

枝头的柿子也懂，

涨红了脸把甜分成两半，

一半留给飞鸟，

一半等农人来摘。

风里开始有了计算的智慧。

它掠过稻田时，

会把麦浪的起伏调成对称的波纹；

拂过桂树时，

会让香气均匀地漫过东院与西墙。

就连落叶也学着天地的模样，

一片向东飘，一片向西落，

在地上铺出半黄半褐的毯，

像谁用时光的剪刀，

裁出了最妥帖的秋装。

新摘的板栗带着壳，

一半藏在筐底，

一半露在外面；

刚收的玉米，

一半挂在屋檐下晒太阳，

一半堆在仓里等碾成粉。

他们不慌不忙地分装着秋天，

像在给岁月写回信——

春天播下的期待，

此刻正以最匀称的方式，

变成掌心的重量。

秋分的妙，正在于它教会我们“半”的哲学。

半满的酒杯最动人，

半开的花朵最耐看，

人生也是如此，

一半烟火暖身，

一半诗意养心。

当最后一缕日光，

与第一缕月色在天际相遇，

天地早把答案写在了风里。

让每个日子，

都像秋分这天一样，

分得清轻重，也留得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