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瑞岩寺

蔡朝阳

骑瑞岩寺是临时起意。上午骑友山河约我明天骑行茶洲，看了百度地图，要50公里，来回一百余公里，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于是下午想着去热热身，免得第二天拖后腿。

车出了门口，居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骑。自從喜歡上骑行這項運動，常常是下班之後拿出自行車就近骑行十幾二十公里，感受落日餘暉，山水环伺，風的自由。於是乎，附近的幾個地方都骑遍了，漫无目的游了几分钟，还是去高源瑞岩寺吧。

高源瑞岩寺是一座古寺廟，早些年曾徒步去過。天气很热，秋老虎似乎愛上了這个内陆小山城，蟠踞着久久不愿离去。也难怪，光泽县地处闽赣边界，武夷山脉北麓，森林覆盖率高，水秀山青，有最远的江南的美誉。一进高源村地界，便被秋日乡村的美景治愈了。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道路两边是大片的水稻，在九月的季节里已结出沉甸甸的果实，深黄浅绿，稻香扑鼻。农家的自建房依山而踞，高低分布，错落有致。已经西斜的太阳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给山川大地、房屋鸡舍镶了一层暖金，仿佛进入了南宋词人辛弃疾笔下描绘的乡村画卷：“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村子很安静，偶有老人坐在自家门口发着呆儿。或许，他们这一坐就是一天，一月，一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晨昏变换，万物轮回。

让人惊喜的是，穿过徐源自然村，原本应该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已经被一条簇新的水泥路替代。水泥路宽约5米，铺的很厚实，车子骑在上面很是平顺。在驶过一转弯处时，看到一辆电动车停靠在路边，一个瘦小个头的农民坐在路边的沟渠上休息，就在车子刚要驶过时，突觉得这个身影很眼熟，退回来仔细一瞅，原来是曾经任过本村村长的汪先军。汪先军外号叫“汪博士”，过去因为工作的关系，和他早就认识。这家伙特能侃，对农业生产尤其是瓜果种植比较内行，肯钻研，有一些小聪明，是当地的土专家。只是几年没见，整个人又黑又瘦，再没之前当村主任时的意气风发。他告诉我今年饲弄了几箱蜂蜜，种了几亩西瓜，打了几亩口粮田。我问这条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他告诉我这一条路只通向瑞岩寺，去年竣工。随后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当初跑这条路的各种艰辛不易，后任村级领导的大情小事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也不看我脸上渐有不耐的神色，滔滔不绝，丝毫没有收口的意思。后来我问了当地村干部，这条路的确是那届村委会争取了50万资金，立了项，但资金远远不够，后来就不了了之。还是近年来，国家出于保护文物，发展旅游的目的，下拨了专款资金用于修筑这条去瑞岩寺的路。但我想，不管怎样，汪博士虽有夸大功劳的成分，喜欢夸夸而谈，有些好大喜功，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又或许太过书生气了，不适合政治生活，干了一届就下来了。但是，这条路终究有他和他那届班子的努力和付出，这就够了。望着站在眼前的汪博士黑瘦的脸，头发零乱，眼角和手臂各有一块大伤疤，说是骑摩托摔的。一套采蜜用的白色纱帽，一双粘满灰尘的旧胶鞋，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只有那眼睛随着话音，一闪一闪，透着亮光。我知道，他没有消沉，更沒有躺平。无论顺境逆境，他依然在坚持，努力地活着。这也是大多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的坚韧品质吧，是对生活和生命的熱愛和從容，对美好生活不屈的追求和向往。

路的尽头就是瑞岩寺。努力的向上骑行，爬了一个长长的陡坡，到了坡顶，紧接着，风驰电掣般的又从坡顶府冲下来，拐了一个弯儿，瑞岩寺便映入了眼帘。瑞岩寺的山門為典型的古代三层飞檐构造，白墙朱瓦。墙的兩邊写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门楣上方镶嵌黑底金字牌匾“瑞岩寺”，顶部刻有“云岫”两个大字。进入山门，整个瑞岩寺呈朱红色，厢房式结构，红木板墙，红色柱子，红色琉璃瓦。厢房有两座，毗邻相连。左边是大雄宝殿，右边是观音大士殿。夸入大雄宝殿，正对大门的是弥勒佛。弥勒佛笑口常开，是未来佛。大殿正堂供奉着三尊佛像，均为释迦牟尼佛。佛祖两手摊平，慈眉善目，佛法无边。两边各还有一尊骑着大象的普贤菩萨，和以狮子为坐骑的文殊菩萨。另一座殿堂内供奉的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了，依然是三座。中间的是送子观音，左边的是滴水观音，右边的是千手观音。整个殿宇建筑虽然有些破旧，却颇有气势。四面青山环抱，绿树修竹掩映，很是清幽。据史料记载，瑞岩寺始建于唐末光化年间，据今已有一千多年。问了在院子里晒稻谷的农户，她告诉我，寺庙于1993年重新修膳，老庙在文化大革命损毁，只留下部分柱子和墙上的彩绘。

徜徉在瑞岩寺殿堂里，抚摸着大堂中央支撑着庙宇的几根圆形木柱。木柱表皮粗糙，但坚硬挺直，像中华民族坚硬不屈的脊梁。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透过手指尖，脚掌心，直击心灵。我想，那应该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生生不息的脉博；是生为华夏儿女为之傲世的荣光；是传承炎黄子孙血脉相连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出了殿门，夕阳已完全掉下山坳，农户还忙着收她的稻谷，口中嘟囔着，今年粮价不好，一年又白忙活了。整个瑞岩寺组只有她一家在这儿居住，承包荒地，早起晚归，春种秋收。或许这也是一种坚持。

霞光灿烂，出岫的红云布满天际。车轮滚滚，一直驶向彩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