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伤（86）

墨竹

人至老年喜清静，远离喧嚣图安宁。清欢皆为老来态，旧时轻狂渐远行。 有人说，晚年时光是用来过滤和沉淀、回忆和总结的。汐子本来就不合群的性格到了老年每天都是人生好时节，表姐问她“你老是呆家不寂寞吗？孤独不？”“孤独？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天空小院云朵花草，每天不同，百看不厌！” “俺不行，没人玩俺会疯！” “谁成天有闲工夫陪你呀，就算老伴也有先走后走的，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人走！” 表姐听罢老大不悦，半年多都不找她聊天，汐子要的就是这结果，她刚离婚时曾受邀去她家走了一趟亲戚，她给汐子看手相，“你的感情线很乱呀，生命线也很弱！”但汐子离婚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命真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人爱你入骨，疼你入心！”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让汐子哭笑不得。汐子不记仇但记事，“你师出何门，看的真准，审时度势哈！”而背后汐子则骂她势利眼儿。诸如此类的亲戚可亲可轻亦可断，敬鬼神而远之也不乏是最好的“纠缠”。 平阳民间对亲戚关系有句顺口溜：“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头上认不着！”意即表亲以后亲戚就“远”了，再往后跟“江西老表”一样普系了。 汐子的生日在腊月，邓悦提前一周就安排好了在鹅城“康帝国际酒店”为她妈庆生。这个酒店位于市中心，临近惠州西湖和水东街，还提供湖景房和室外景观泳池，适合商务和休闲旅客。生日一大早，汐子的母亲千里之外打来电话祝汐子生日快乐，令汐子感激涕零。她跟颜波说，“我的生日谁都会忘，唯独母亲忘不了，那是她的受难日！”“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无论多大，无论多远，只要妈在，你就永远是个孩子。” 每逢这时，汐子总会哭一场。在跟邓钋离婚之后、认识颜波之前，汐子都会给自己过生日，她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一个苹果俩鸡蛋外加一碗长寿面，简单而又正式，然后用善意的谎言告诉母亲：“ 妈，我今天吃了红烧猪蹄糖醋排骨，还有您安排的鸡蛋和苹果！”母亲在电话那头放心地笑了，汐子觉得这很报恩。 一旁默听的颜波拍拍她的肩膀：“汐子，我们出发吧，免得大家等急了！” 汐子的甲子生日豪华又热闹，俩亲家夫妇来了，小挂件放寒假也来了，十个大人加上三个小字辈，满满一大圆桌。这是汐子六十年来过的最热烈最被重视的生日了，既有母亲来自故乡的千里问候，还有好姐妹刘苏来自香港的电话祝福，更有孩子们的孝心。 年越来越近，汐子不再腌晒那么多腊货，只给小兵和邓悦俩孩子家各晒了20斤腊肉，自己留了10斤。她生日那天在饭桌上热情邀请俩亲家：“亲家姐妹兄弟们，今年都来我家咱们过个大团圆年！在此请过各位！”亲家们欣然应允。腊月二十九汐子就开始忙碌备菜，炖的卤的炸的，除夕一大早跟颜波去菜市挑新鲜蔬菜，茶几上摆好瓜子水果和点心，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家到来。 十点多小兵打电话说他岳父突发脑溢血正在市人民医院抢救，目前还在重度昏迷中。颜波两口子和邓悦的公婆及邓悦夫妇一行人赶紧驱车前往医院看望。老辛躺在病床上身上插好多管子，睡着了一样，小兵夫妇守在那。末了媛媛妈和齐亲家两口加颜宇兄妹俩还有邓悦夫妇等九人一起吃了年饭，饭后颜宇和他爷贴春联，老齐夫妇和邓悦两口也回家贴春联去了。年，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 　　都说年好过，月难熬。旧社会可以这么说，新时代却不定然。生活条件日益变好的今天，时间也溜的快，不知不觉已到人间四月，乌柚和尚秋去了就近的汉口玩了一周，他们下榻在户部巷附近旅店，那里既方便品尝户部巷美食，又方便登黄鹤楼登高望远，伫于蛇山之巅看长江，体验“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之浪漫。这是他俩的蜜月之旅，历经七年多的单相思（尚秋）和纠结（乌柚），两个丧偶男女终于走到一起，邓钋的角色几近剧终。 邓钋得知尚秋婚讯则在三日后。平阳县文化局搞了个交谊舞比赛，良机不可失。他要把这喜讯第一时间告知尚秋，他俩又可以光明正大以舞伴名义出双入对了。可是拨了好几遍都是“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尚秋此时正在温柔乡浸泡着，被乌柚抱的生紧，二人这几天肉搏战不停，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爬起来，饿了才出去吃东西。尚秋穿着天蓝色大摆连衣裙，白色高跟皮鞋，齐撮撮的日本少女式刘海遮挡了额头的浅皱，远看着实年轻不少，更何况又是沐浴爱河中。 乌柚松开尚秋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冲洗，出来后泡了一杯茶茶几上，然后坐沙发椅上滑开手机看，尚秋躺床上伸手摸到手机，刚开机就收到邓钋一堆信息，“丫头，有比赛事宜跟你通报一声，回头你来找我！”“我从汉口回了再来找你！”“你在汉口？啥时去的？没听你说呀！”“我跟乌柚一起来的，我们结婚啦！祝福我吧！” 邓钋没回消息，尚秋暗喜，她这多年已适应了在两个男人之间受宠，看他们表面装君子，背后暗吃醋的样子。 洗漱完毕，她来到乌柚身旁在他大腿上坐着，搂着他的脖子发嗲：“亲爱的，我饿了嘛！”“刚吃的又饿了？小馋猫！走吧，出去吃东西！”他刮着她的鼻尖笑着说。 尚秋挽着乌柚的手自大堂走过，到了旋转门乌柚脱离了她的手，径直朝户部巷走去，她在后头快走几步跟上。走到一家油条稀饭还有豆腐脑馄饨店门口乌柚停顿了一下等她，“我想吃武昌鱼嘛！”“早餐吃武昌鱼？”“嗯，我现在就想吃！” 二个接着往深了走，走了好多早餐店门口都排着长队，终于来到户部巷尽头拐角有一家门口冷清的店铺，进门落座，老板递过菜单，点了武昌鱼然后等，不长时间鱼来了，乌柚把筷子套拆了递给尚秋，自己却没么食欲，“吃吧！” 尚秋接过筷子在鱼肚子上戳，“你在这慢慢吃哈，别卡着了，我想吃小米粥，完了过来找你！” 尚秋不想让乌柚离开自己，但是又没理由不让他去，只好答应，她一个人坐那吃着武昌鱼，不由得想起邓钋来，邓钋绝对不得把我一个扔这。她想的没错，邓钋成天像蚂蝗搭子一样黏她，乌柚则爱打篮球，跑步，写字，唱歌，业余辅导学生数学，他从不会拿太多时间陪女人。 她低头跟邓钋文字聊天没看见乌柚已来到跟前，“我说小娘子，吃饭也开小差！”尚秋神情有点不自然，赶忙停下拿起筷子接着吃。“你尝尝这鱼，味道很好！”“我吃饱了，一碗粥两根油条，还是我看你吃吧！” 邓钋不知这头概况，消息叮呤呤不停的发，尚秋尴尬，乌柚坐对面玩手机，尚秋抽空回了邓钋一句“这周四中午你请我吃饭。”然后把手机关了。 　　第二天两人去了红楼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纪念馆那玩，又从集家嘴坐轮渡到武昌在长江上搞了几个来回，看着浑浊的江水，乌柚沉默着，他拿着单反在江面上捕捉想要的画面，尚秋忽然闪进镜头朝他招手，“亲爱的，看这儿！” 他心一沉，薛梅！他惊愕地张大嘴巴，揉了揉眼睛，是薛梅！那天在“东方之星”她就这样站在他的镜头里向他招手，他猛的醒悟：“别叫，尚秋别叫了！扶着栏杆！”尚秋张开双手向他小跑过来拥抱他，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情冲动，这是她单相思了七年的男人。乌柚短暂的失落感很快消遁，他右手搭在尚秋的肩上，“有点累，我们进去坐会儿吧！” 汐子午后浅睡了一会儿，朦胧中听到颜波接电话：“不是12号吗？记得，当然记得！嗯好！”正在这时朱秀给汐子发语音聊天，“喂，朱秀，”“汐子，好多天没跟你聊天，你还好吧！”“我挺好的，你呢？”“唉，我快气死了！”“啥事气那么狠？”“儿媳怀了二胎，我去阳新儿子家照顾儿媳，儿子说4500/月请保姆！”“多孝顺的儿呀！你真是放着福不会享，还呕气？”“以后也不准我去呀，儿媳妇说我做的饭不好吃！”“那是让你在家伺候他爸，怕你两头操心！”“要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儿媳妇生孙女那年我去伺候月子，她说他们买房我没给钱，撵我走呢！”“晕哦，你孙女都12岁了，你还记得她出生时的仇？”“不是，平时零打细敲我们没少给钱……”朱秀气呼呼的咕哝着，汐子没接茬。“哎，王屠夫回了，我听人家说的，又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