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

疏影 （暂休）

（图/网络）

胡思乱想

文/紫陌仟尘

昨晚做了一个怪梦，忽明忽暗的梦境中，我恍恍惚惚地沿着模糊的石级而上，在一口湿漉漉的水井旁停下，好像这口水井我曾经来过，模糊的记忆突然闪现水井旁曾经热闹的场景——看见大人们每天在这里挑水、淘米、洗菜、拉家常。

我抬眼环顾四周，在水井旁边有一条水沟，水沟里的水是从后山流下来的，用泥土和石块堵住了出口，成了一个储水池，水沟浅浅的，水质清澈见底，水面还漂浮着几片落叶在旋转。水沟旁长满了苔藓和杂草。离水沟二十米开外，紧挨着五间泥瓦房，两棵桃树伫立在屋前，屋前有条窄窄的泥巴路，好像是通往山外的路，对面是两座相连的大山，还有几块闲置的薄田。

我幽幽地移步向前，在推门的吱呀声中，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模糊的人影是谁？我记不清了。只见他瘦高个，长脸庞，高颧骨，眼睑下垂，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嘴里叼着卷烟，右肩扛着一把锄头，左手挎着一个竹篮，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去菜园里干活，天才蒙蒙亮。

我紧跟其后，远远看着他，模糊的记忆像断了电的网，我努力地在脑子里拼凑这个人的记忆。随着我们之间距离地拉近，含糊的确认，这个人或许是我的爷爷。

爷爷留给我的记忆很少，那时候的我才五六岁，听说爷爷的身体不是太好，小姑和两个叔叔都还未成家。奶奶的眼睛还能看得见一点光影。家里的活全都由爷爷承担，那时候我们家已经离开了这个村子。

我尾随爷爷来到菜园，爷爷的菜园只有六垄地，周围用竹子围成了篱笆，菜地被爷爷归置很利落。因晨雾还未散去，菜地和蔬菜的叶子都湿漉漉的。爷爷正埋头在给菜地除草、施肥。我走到爷爷的跟前，爷爷一脸的惊愕，但他没有吱声——因为他是不认识我的，那时候的他比我现在年龄长不了几岁，怎认得出来呢。

我对他喊了一声：‘’爷爷，我是敏儿…‘’爷爷很惊讶，他看了看我，没有搭理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这时候，奶奶拄着拐杖，摸着熟悉的围栏，哒哒哒声中，她摸到了菜园里，喊爷爷回家吃早饭。奶奶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瘦瘦的个子，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只是头发有点稀薄，后脑勺盘了一个发髻，穿着深蓝色上衣，从脖颈左侧下来有一排盘扣，一条黑色粗布裤子，脚上的布鞋沾了一层灰。

我朝奶奶喊了一声，虽然奶奶的眼睛看不清，但耳朵很灵敏，她问我是谁，我如实相告。

奶奶估摸着我说话声音的方向，慢慢地摸到我跟前，伸出粗糙的双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的脸、我的手、还有我的衣服。

她笑了笑说：‘’你不是我家敏儿，她才五六岁大，还是个孩子呢，你……‘’

奶奶摇了摇头，向地里忙着干活的爷爷喊话：‘‘孩子他爷爷，你快过来，看看这个人是谁……‘’

爷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扛着锄头，拎着半篮子青菜，从菜园那头走过来说：‘’不认得，哪来这么标致的女人，来我们菜园子里闲逛，莫非……。‘’爷爷摇了摇头，没有理睬我，只顾着搀扶奶奶回家，一路上唠叨奶奶慢点，别摔了。

我目送着爷爷奶奶离开菜园，剩下我一个人空落落地面对着几垄菜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看着爷爷奶奶走进了家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爷爷奶奶与我不相认的这份疏离感，让我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自问——那疼爱我的爷爷和奶奶都不认识我了，我认识的爷爷奶奶去哪里了呀？

我的抽泣声，把正在睡觉的儿子给闹醒了，儿子不耐烦地推了推我的胳膊说：‘’老妈，你怎么了，干嘛哭得那么伤心，我都被你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哦，做了一个梦，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见你的太姥姥、太姥爷了，现在没事了，儿子你再睡会儿吧。‘’

爷爷奶奶已去世了几十年，有关他们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过去的老屋已成了一片废墟。那口湿漉漉水井和清澈的水沟已被山里的淤泥掩盖。如今青山、薄田、山路还在，这些是唯一留给我的记忆。我时常胡思乱想，倘若逝去的亲人都还健在，他们的声容笑貌依旧，一个大家族兴旺和谐，那该多么幸福呀！

这是窗外的天色，刚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