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起母校,许多美友老师如数家珍——小学、中学、大学,幸福、骄傲、快乐,炫耀之词溢于言表。而我却一直感到十分的困惑,从小学至初中,共读了七年半,校址却辗转了七处,很难说有固定校所,更谈不上值得你标榜的“母校”。然而,有些忘不了的情景、人与事,至今仍在脑海中能清晰浮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2年九月,我八虚岁,实际还不足七周岁,背着矮櫈上学了。所谓的“母校”,其实是借用第四生产队的农具仓库——一间两披草舍,形状似倒过来的稻桶。没有一块砖、没一扇窗,墙和顶全用稻草盖成,总面积大约30平方。那时候远未通电,教室内暗簇簇的,仅有一块木头黑板、十几张简陋课桌和几把扫帚,再无其他财物。老师在黑板上的书写黑白分明,我们才认出字母和数字。一个班的同学中,我只记住同桌的张建华和老师叫孙幼春,再也想不起第三人。孙老师是范市镇淞浦村人,约莫十七八岁,大大眼睛圆圆脸,背后挂着一对长辫子。每逢雨天,若外面下大雨,里面“滴滴答答”下酱油颜色的雨水;若发大水了,教室里简直可以捉泥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学期开学,我们搬进了一户姓诸的富农家私宅。五间七架廊径深的砖瓦平房,其中腾出两间给我们使用。一间是石板地坪,另一间铺了地板,总面积约40平方。从此不再怕大风大雨,师生们其乐融融。不料,一天早上有个姓施的男家长,来到我们教室的窗外,破口大骂孙老师。同学们一开始懵了,后来知道是因施姓儿子特别顽皮,成绩差反怪老师。只见孙老师被骂得直发抖,“呜呜呜”地哭泣,大家也气得咬牙切齿。孙老师教满一年后就离开了,至后的六十多年间,没有一个学生碰到过她,都很想念。直到我退休前夕,才打听到她七十年代就去了上海,转行从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读二年级时村里开始建学校,我们这些小学生也参加了搬砖的义务劳动。学校建成后又没有正式名称,大人们呼为“五间头”。那五间是没有檐廊的直通式砖瓦平房,门窗没有雨蓬,墙壁也没有粉饰。冬天的冷空气来袭,风会从墙壁、门窗及屋顶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小朋友们瑟瑟发抖,但这已是村集体最好的房子。两边各两间作教室,中间为教师寝室兼办公室。教我们的杨惠君老师也是范市镇请来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可以说是白手起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的一只教室内,杨老师教两个年级(复式班),并且所有课目都得全包。幸亏杨老师是个“全科教师”,能力出众,我们非常幸运地在这“五间头”里读完了初小。至今联系最紧密、关系热络的就是杨老师,有好多同学加了微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升入五年级,我们则进入了糟糕的年月。班级又被挪到了村抽水和粉碎谷物的“机房”内——又是草舍房子,根本没有半点教室的样子。老师换了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的杨先堂老师,也是范市镇人,他于今年三月刚病逝,我写了一文《忆与杨老师几多事》的美篇。杨老师来得不是时候,“文革”的浪潮普天盖地掀开,淹没学校教育,冲毁了学子的求知梦。我们稀里糊涂地读完高小,连毕业证书也未见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8年的开学季,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公社开办初级中班了。于是,公社的中心小学更名为中心学校。初中生的年龄相差悬殊,从十四五岁至十七八岁,有一位女生叫凤英,已是十九岁的大姑娘。教师是从市中学下放而来的高级知识分子,造反派称他们“臭老九”。语文老师叫金建楷,数学老师姓陈,终因“文革”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可怜的老师们心神不宁,处于“无用武之地”之境地,教学秩序全打乱,学习教材又短缺,教育质量大打折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转眼到了初一的第二学期,校址再次发生变更。我们村与国营二农场合并,在场部的办公楼楼下开办了初中班。老师是县棉技校借调来的:语文老师姓沈,戴着高度近视眼,知识渊博,教育经验丰富,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大家都非常喜爱听他上课。沈老师虽然教了一学期,但印象深刻终身不忘。退休前夕岳根同学叫我打听他的下落,由于失联久远,信息源头缺少,查询无果。数学老师茅嗣平是本地人,也很有实力。可怜好景不长,办公区域插入学校,免不了吵闹干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学期后又得搬家,新址被安置在农场边缘的农具仓库——仿佛又回到了我小学开学时的草舍教室。教师也有更换,新来的班主任吴克尧老师,是体育的专职教师,因没有器材与场地,吴老师只好改教政治课。政治挂帅的高压年月,学生对政治毫无兴趣。而这时的我,莫名其妙地对学校也产生厌烦,还没毕业却选择了辍学,从此就离开了不像“母校”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杨惠君老师</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那一穷二白的时期,人的生存如此艰困,诞生一所真正的母校同样千难万难。懵懂无知的我们,经历了坎坷的七次校址漂移,实属不易。但与前辈相比,有书可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岁月悠悠,一晃我们都老了。那七处校舍早就无影无踪,甚至失去了痕迹和存在的价值。然而,我们从未忘记老师们的功德无量,相遇多名优秀教师,始终倍感荣幸;同时,也为有好多同学出人头地,而感到自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注:第一张图片截屏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