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当代艺术的坚韧与温度——观“同温层——中国当代艺术的八个个案”有感 陈为人

鹤

画展于8月30日已经开展，有个盛大而热烈的开幕式。

我受邀参加，不巧的是，我已经另有约在先，分身无术，失之交臂。

答应开展后再去观摩。

昨天，我有空闲，却是正值星期天。

感谢画家张晋峰，执行策展人邢晓梅牺牲自己的休息，赶来为我这个门外汉讲解。

步入展厅，一种不同于寻常展览的静谧与深沉气息扑面而来。这并非一个试图以宏大主题或炫目形式先声夺人的展览，相反，它更像朋友相约，引导观者沉下心来，走近八位艺术家长时间以来孤独而坚韧的探索，去触摸中国当代艺术生态中那些深沉而常被忽略的“隐性叙事”。

展览标题“同温层”用得极为精妙。在大气中，同温层是稳定而稀薄的存在；在艺术界，它喻示了这八位艺术家所共享的一种精神气候——不追逐市场的炽热，不混迹于喧嚣的圈子，而是在各自的工作室里，保持着一种对艺术近乎严苛的虔诚，正如策展人吴鸿在前言中用了一个词：“其道大觳”，语出《庄子·杂篇·天下》，是对墨家思想的评价，指墨子的学说和实践过于严苛刻苦。本次参展的八位艺术家，正是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种相互欣赏、彼此映照却又独立平行的“精神共同体”。这是一种难得的共识：艺术的价值，首先源于内心的真诚与执行的刻苦。

策展人吴鸿在序言中写道：“本次展览试图通过八个‘个案’的方式，将八位无论是在作品风格、思考触角，乃至于在经历和个性上都难以归类的艺术家，以平行的观察视角，尽量还原出他们保持着独立的价值思考和个人化的创作态度的努力和坚守。”

《庄子·杂篇·天下》有言：“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还有言：“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往”。

执行策展人邢晓梅讲述了八位画家“特立独行”的各自生平经历。他们的创作无法被简单的风格标签所归类。

当代艺术经历了“政治符号化”“商业符号化”，个体特征不断被侵蚀、遮蔽，个体价值在时代大潮的冲刷下，究竟还有没有“孑遗立世”的个体存在价值和逆流而动的努力意义？

八位艺术家以各自的努力和实践，“淘尽狂沙始见金”，让观者耳目一新、脑洞大开。

陈庆庆的画：

陈庆庆的装置将个人生命经验转化为对社会与环境的诘问，材料的质朴感背后是思想的锐利。

《东西西东》

三个叼着奶嘴的幼童，翻阅着一部经典大作。既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著，也构成“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荒诞。

《欲望树》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个躺平的孩童身上生长出一棵欲望树。喧嚣的城市与静默的人形成对照。

陈庆庆是参展画家中年龄最大者，但他的画作里，充满了“返老还童”“返朴归真”的童趣和青春活力。他的奇思妙想以灯光装置的形式呈现。

陈庆庆自解：“艺术是什么？什么才是艺术？那真就最是说不清楚的事了……我只是时常觉得，那或许是一个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情人，或者说是一桩永远也离不掉的婚姻，它就像一株在我身体里生长的树，长进了我的每一条血脉，经络，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它甚至消耗着我每日全部的精气神，繁衍着我的气血，决定着我的枯荣，它一直在长……但，就是它，给了我无尽的享受、希望和我人生中最大可能的自由度！”

陈鱼的画：

陈鱼的作品仿佛在浮躁时代里按下了慢放键，她对材料本身的痴迷与探索，最终让形式本身成为了深刻的观念。

《若有》

你从画布上能看到什么？宠物狗？昂扬的马头？水边行走的人？……恍惚中似曾相识而又无可言状

《隐山水》

久久凝视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印象画派的山水。

邢晓梅介绍陈鱼在工作室的作画：凭一时灵感突显，随心所欲地把色彩泼洒在画布上，任由它漫洇铺陈。根据自己视觉神经的蓦然一瞬，做着自己解读的命名。

陈鱼自解：“生命是奇特的。只要你内心绚烂，经历中的物质匮乏，小时候生活的单一，或是身体的虚弱，都不能挡住你感受斑斓的世界。小时候面向太阳，闭上眼睛，或是把手挡在眼睛与太阳的强光之间，我就能看到斑斓奇幻的光色。甚至仅仅是一次生病高烧经历，也能从中窥见异光奇彩的千变万化。后来我明白，我一直在寻找光色之中的奇幻之境，是我强烈地想从中看到通向天际的神秘感。”

陈鱼还说：“在混沌之初的抽象图式里，构建成自然的意象景观。有的人在这景观中看到的是花或是云，我更愿意把它们视为似花而非花的再造生命体——它们生长、盛开、饱满，自在，也因此而有足够的亲和力和感染力。”

蒋焕的画：

蒋焕的“转型”令人敬佩，他敢于告别成熟的、市场热捧的“风情”，重返具象时，笔触间已饱含抽象的思考与人文的沉淀。

《和平之花》

残酷战争阴影下，普通命运的美好愿景。

《繁花-有花慢慢开之6》

花容月貌与好花不常开的悖论。

邢晓梅介绍：蒋焕的画有极佳的市场效益，他的画《香氛》曾在法国卢浮宫展出并获得大奖，作品《乌克兰——和平之花》投放于纽约时代广场大屏幕引得万众瞩目。然而，每当人们争相寻求而一画难求之机，他已经华丽转身投入开始尝试另一种形式。

蒋焕自解：“我惧怕徘徊在一种形式中没完没了的重复，那无疑会毁掉我敏锐鲜活的感觉，那种所谓保持作品的连贯轨迹、清晰的发展脉络，一直以来束缚着很多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它让我感到不自在，艺术家最该做的就是随心所欲。”

蒋焕还说：“《繁花》这一系列作品创作于2021年至2023年，时常我会回到写实的画面，探寻它背后形而上的抽象意味，疫情夺走了太多的生命，他们都有过繁花般美好的青春，唯有爱与美不可辜负。”

王笑今的画：

王笑今的素描系列是智者的低语，需静心聆听。他以最朴素的方式，与艺术史进行着一场深度对话，展现了知识型艺术家的孤高与坚守。

《向蒙德里安致敬之一》

蒙德里安是抽象艺术的代表人物，他的画风对欧美绘画界产生很大影响。法国漫画作家佩罗与意大利艺术家拉蓬共同创作了《向大师致敬：蒙德里安》。王笑今大概正是受其启发，把他的抽象作品系列命名为《向蒙德里安致敬》。

《君子之道之三》

君子之道是孔子在《论语》中提出的儒家理想人格标准。其中包含着丰富的哲理内容。

吴鸿介绍说：“王笑今是一位性格低调而温和的人，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创作却又能体现出一种敢于断舍离的决绝果敢。他不善交际，不懂得在一个为了推销自己已经到了不顾廉耻地步的社会环境里，如何正常的宣传自己的作品。除非是非常熟知的朋友，否则即使是向别人正常的介绍自己的作品，他也勉为其难。他本质上是一个知识分子型的艺术家，读过很多书却不卖弄知识，这样便使得别人在解读他的作品的时候，也要同步具备一些历史、文化及艺术史的知识背景，方才能进入到他的作品语境中。这也导致了他的作品曲高和寡的属性。他近期的作品使用了最简单的素描的方式，对艺术史和视觉文化史的一种重新解读和当代性的思考。

王笑今与山西的张晋峰的处世为人，倒像一对孪生兄弟。

邢晓梅介绍：王笑今的绘画基本功非常扎实，你不要认为他的黑白画是“信手涂鸦”“故弄玄虚”，忽悠人糊弄人。你从他朦胧的画面中，能领悟到深刻的哲学意味，“君子之道”，可圆可方。能屈能伸。这是他在艺术世界的探索尝试。

我凑近仔细端详，又退后几步想看出些明堂，可是还是得承认自己“道行”不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王笑今自解：“我不认为农耕文明时期的中国人具备抽象思维的能力，至少没有在艺术作品上有主观的表达。但我同时也认为，中国人在接受了理性和抽象思维之后，会具备和西方不一样的某些特质。比如对黑白的迷恋，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像汉民族一样对黑白如此钟爱，钟爱到只用黑白灰画了两千多年的画。无论是孔子的‘绘事后素’，还是老子的‘五色令人目盲’，无不在告诉世人，黑白才是本质。”

杨文萍的画：

杨文萍的绘画充满了实验性与生命力，从边地传说到宇宙哲思，她不断打破自我框架，墨色的冲撞仿佛是她内在思考的视觉交响。

《密语-72》

在红色泡泡的点缀下，留白处呈现着闭目凝神的眼，宁静屏息的鼻，默然含笑的嘴。两色相间的边界构成一个佛首。也许蕴涵着信仰与爱的主题。

《密语-36》

蝶舞蜂飞花丛中。

邢晓梅介绍说：杨文萍的画非常下功夫，她是在宣纸上用彩墨点缀，一笔一笔地构成画面。那白色形成的各种图案，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绘画中的“留白”。

我望着一只只蝶舞蜂飞，真要感叹画家把中国画“计白当墨”的技巧运用得出神入化。

吴鸿介绍说：“杨文萍是内在性格非常倔强的一位女艺术家，她一直拒绝对自己的作品自我定位，其作品一直处于一种不断的文化思考和语言实验的状态中。纵使某个阶段的作品有不错的市场反馈，而看到她的下一阶段的作品，就会发现又变了。”

杨文萍自解：“我的《密语系列》作品是想通过艺术作品把时间的形态和变化，通过水墨颜料在宣纸上的反复叠加和晕染，尝试把一个四维概念用二维的图式来承接和固定，能计量和把握时间这种不确定性的行为确实能让人变得心安和平静，我也尝试用这种反复的行为来表达对时间的主观感受，如记忆重组和对焦虑情绪的把控和抚平。总之通过艺术的方式，我希望能够在时间的流动中留下生命的痕迹，与观众共享我的思考。”

曾浩的画：

曾浩的“泡泡”系列是展览中最具现实讽喻性的符号。他从冷峻的旁观者变为置身其中的共情者，让观众在那些绚丽而虚幻的泡泡中，照见被消费主义和科技洪流裹挟的自身，产生深刻的警醒。

《无处寻找》

这是迷失了自我的两头猪：一头想爬上去，却找不到天梯；一头爬上了房，睁着一双困惑的眼睛，却又下不来了。

《一直都在》

我似乎看到一幅“人与神的对话”：人蹲守着，怀抱一条宠物狗；而神高高在上，“呡嘴微笑”，似在笑人间可悲可叹之人的孜孜以求。

邢晓梅介绍说：抽象中有着许多具像。观者可做各种解读。不论是否符合画家的原意。对画者的每一种解读，都与创作者共同完成着一张艺术品，都丰富了画的蕴涵。

吴鸿介绍说：“曾浩早年通过一种外在的上帝视角，来表现作为‘异化之物’的泡泡，隐喻和象征在商业流行时代中，肤浅但外在精致的流行文化对于人的精神的异化；近年的创作中，从外在的客观视角变成了主观视角，这样，艺术家便不是仅仅作为上帝式的视角来审视、批判那些挣扎在商业欲望和流行狂欢之中的芸芸众生，而是将自己也放置在其中，使自身也成为众生中的一部分。”

曾浩自解：“在一个文字、图片、视频等大量泛滥的时代，碎片化的‘信息代码’正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审美、意识及思考习惯，让我们常常沉迷于其中而不自知，这无疑是危险的。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有必要停下来，甚至退后几步，换一个角度重新去审视这个‘虚拟世界’以及周边。时刻转过身来看看：现实是否变得越来越冷酷？人性是否越来越麻木？”

曾浩还说：“也许某些东西《一直都在》，但我们还是应该坚守基本的警觉，让好的东西多一些，保持更多的美好。当我们六神无主、《无处寻找》、无方向奔跑的时候，也许只有《爱》才能让我们更多地找回自信和信仰——关于人与人类的某种温暖和关怀。”

张越的画：

张越的新工笔是智性与技艺的完美结合。她在绢本上编织古今中外的文化碎片，在荒诞中建立合理性，其作品的复杂性需要观众调动自身的知识储备去解读，挑战与魅力并存。

《斯芬克斯》

头戴皇冠，身披龙袍，手中抱着珍贵的无毛狗斯芬克斯。为什么叫了这样一个名字？真是世间的难解之谜。

《人间乐园7》

画面中人，是已经承继大统、君临天下，还是仍处于高危的储君之位？他在扪心自问什么？那些世界流行的配图又在深化怎样的主题。

邢晓梅介绍说：这是一幅“高处不胜寒”的画面。高居皇帝的宝座，却是一点也快乐不起来。是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还是蒙昧无知到“饥饿了何不食肉糜”？你看他的眼神，恍惚不定，似乎就要有泪珠滚落。

吴鸿介绍说：“张越的画以美术史的形象缘起为线索，串联起古今中外历史中所发生过的政治、宗教、文化等各种视觉片段，将之以一种‘莫须有’的合理性重新组合。作品画面中充斥着挪用、隐喻、反讽等各种形象修辞手法。作品的观念所指又回身指向了对于现实社会的隐喻。”

张越自解：“世界在极致的美与无尽的喧嚣之间摇摆。繁花盛开，色彩绚烂，它们象征着生命的蓬勃、生机的迸发，以及世界无可抵挡的魅力。然而，在这片繁华背后，喧嚣如潮水般涌来，让人迷失其中，难以找到真正的归属。这不仅是一种图像视觉上的冲突，更是人心的挣扎。在美好与喧嚣并存的现实中，个体如何寻找自己的位置呢？这个世界太美丽了，繁花盛开；这个世界又太喧嚣了，何处才是我的‘家’？”

张晋峰的画：

最后我要说说观看张晋峰画后的感慨。

我前后已经看过张晋峰的五次画展，这次是第六次了。

每看一次都让我情不自禁地写出观后感。我还写过专访《世人不识凌霄木，及至长成始道高》，我成为崇敬张晋峰的忠实“粉丝”。

张晋峰的“佛造像”系列展出后，曾引发不小的响动，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参加群展或个展，作品被新加坡、马来西亚等海外及台湾地区收藏家收藏。个人的创作业绩，被《环球时报》《中国日报》《北京青年报》整版报导。

我知道，尽管张晋峰为人低调、淡然，不事张扬。然而，“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张晋峰已经越来越为海内外关注。前几天，台湾艺术家张春发和马来西亚出版家周金明，专程来太原，与张晋峰签约去办个展。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今天看到张晋峰近来着力创作的“蝶系列”，我还是被震惊到了。

《蝶·归墟》 《蝶·神庙残像》 《蝶·青骓》

先让我们看资深画评家吴鸿对张晋峰的评价：

“讷于言词并耻于自炫，这样，便形成了他长期处于一种只与自己的作品对话的工作状态。”

“面对他作品的画面的时候，观者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你吸纳其中。”

“在日复一日层层点染的过程中，艺术家自身的生命也融入在作品之中。”

张晋峰自解：“我酷爱残缺，它具有一个遗憾之美。这个世界是荒谬的，人本身是无意义的，人之所以存在是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来证实自己存在的意义。西方哲学家曾这样说。”

张晋峰还说：“这幅画的灵感来源于赵简子墓。把马骨遗骸与转瞬即灭的蝴蝶置于一起，从另一个角度看，‘成住坏空’，佛教讲万物无常，一切相终归于虚无，都毫无意义。昔日辉煌强大的赵卿与他的战马都变成尘土。我在马骨堆叠的墟间，画了蝶，一只，十只，百只，想着庄周梦蝶，想着梁祝的化蝶，这蝶分明是我，是我们，在这世间停留又飞走。蝶之美也只是一瞬间的美，而后寂灭。蝶飞来，停在马骨堆叠的墟上，又飞走……归墟，化蝶。”

我要感谢主办方山西顺天立大健康产业集团，感谢出品人胡瑾瑜。

胡瑾瑜作为山西顺天立大健康产业集团董事长，山西中华文化促进会副主席，是一位具有文化情怀的资深文化推广者。他是山西商界与文化界跨界融合的代表人物，深耕健康产业，引领老字号创新发展；同时以艺术展览为纽带，激活地方文化活力。其多维度的社会贡献体现了“以商载文、以文促商”的晋商精神传承。

他在自己的一方水土，推出过多次颇具特色的展览。我曾写过《拓印的视觉震撼——参观<德方小雅——尚朴传拓藏拓展>》，写了对此次执行策展人邢晓梅的印象。

此次，胡瑾瑜先生又能把近年来具有影响力的八位画家融会一炉，集中展示出不同艺术风格的几十幅精品，让龙城的爱好者大饱眼福。

作者陈为人简介

陈为人，祖籍上海，山西太原为第二故乡，曾任太原工人文化宫主任，在文化宫任职期间，办过一些领风气之先的文化活动；担任山西作家协会、山西作家企业家联谊会两会秘书长期间，艰难地尝试走出一条“以文养文”之路；曾担任山西省青联常委，太原市青联副主席，山西省青年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太原市老作家协会主席，山西省老文学艺术家协会主席等社会职务；第五届山西省人大代表。

作品有人物传记类：《唐达成文坛风雨五十年》《插错“搭子”的一张牌——重新解读赵树理》《马烽无剌——回眸中国文坛的一个视角》《让思想冲破牢笼——胡正晚年的超越与局限》《最是文人不自由——周宗奇叛逆性格写真》《山西文坛的十张脸谱》《兼爱者——墨子传》《特立独行话赵瑜》《柳宗元传》《冯霞是谁》《撇捺人生王秀春》《民役官鉴柳宗元》《假若没遇丁东》。

散文随笔类：《走马黄河之河图晋书》《摆脱不掉的争议——七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台前幕后》《太行山记忆之石库天书》《中国历代改革家的命运与反思》《弦断有谁听——世界文豪自杀档案》《红星照耀文坛——苏维埃八位文化人的命运》《地标的文明足迹——西欧行》《话说红颜》《歪批诸子》《借你一面照妖镜》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