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上黄山

牧马河

　　1985年8月，我从位于南京的空军气象学院干部进修班毕业，因妻子从未来过南方，想借此机会休假来南京与我团聚，顺便到附近的景点转转。

妻子到南京后，第一天带她到距学校不远的雨花台，凭吊了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并参观游览了南京长江大桥。第二天，到位于紫金山的中山陵及灵谷塔等景区游览，美丽的江南风光让妻子大开限界。第三天在南京市区的鼓楼广场和新街口等繁华街道商场转了转，并购买了赴安徽黄山的长途大巴车票。

第四天一大早，大巴就从南京出发。那时没有高速公路，路况很不好，尤其进入山区后更是坡陡弯急，30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才抵达黄山景区。从未坐过这么远路程大巴车的妻子，一路上晕得难受不已，脸色苍白，一下车就呕吐不止，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那时年轻，找了一个农家的简易旅馆住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旅游业还未真正兴起，黄山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服务质量，与如今相比，都相差很大。但是，作为著名景点，游客还是很多的。当时的门票12元，人们还觉得很贵，因为那时的工资一个月才几十块钱。

常言说：五岳归来不看山，看了黄山不看岳。

黄山有五绝三瀑的景色，分别为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和“人字瀑”“百丈泉”和“九龙瀑”。

从山下出发时就是阴天，不久开始下起小雨，路上开始变的湿滑。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并刮起大风，一片一片的云在脚下流淌。有的地方甚至被云雾全部笼罩，能见度极差，基本上看不到前后的游客。孤独感让我们不敢再走下去，决定先找个旅馆住下，等天气好了再说。

傍晚时分，我们抵达位于光明顶的黄山气象站，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游客。我找到气象站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他我也是气象工作者，一是问问什么系统影响的天气？雨什么时候能停？二是看在同行的份上，能否解决一下住宿？他告诉我，是受台风影响造成这次天气过程，因登陆后已明显减弱，明天就会转好。可住宿解决不了，就是国家气象局的人来了也没地方住。

没办法，只能到下站了。气象站的同志说西海景区离这儿不远，那里有几个旅馆。

我们到达西海时天完全黑了，旅馆已全部住满。看到还有很多游客没地方住，旅馆决定每张床住两个人。我们到房间一看，里面摆着四张上下铺的铁床，我们分别被安排在两个房间的上铺。庆幸的是与我安排睡同张床的小伙子找熟人走了，妻子却同一个胖女人带个小孩挤在一张床。因穿雨衣走路，裤腿全湿了。我穿短裤睡了一夜，把上身穿的老头杉给妻子当了睡裙。

第二天早上，天气果然晴了。从旅馆出来不远，就能看到茫茫云海。一尊类似猴子的石头，栩栩如生地蹲在云海边，形成了“猴子观海”的奇观。

在玉屏峰的迎客松前，我们留下了第一张彩照。因为，眼前的这棵迎客松，从我记事儿的时候就在风景画中见过，今天终于站在它的面前，仿佛进入画中……。

玉屏峰对面，就是黄山三大主峰之一的天都峰，也是黄山最险峻的一座山峰。导游说，来黄山，不爬天都峰，等于一场空。可是，我们向天都峰望去，上山的路非常陡峭，有段路的坡度几乎70多度，是靠抓着一条铁索向上攀登。

因为一路上看到，上至80多岁的老翁，下至3、4岁的孩童，也随着游客艰难地登上玉屏峰。在他们的感召下，我们俩儿坚定了信心，一定要登上这座最险要的天都峰。

来到山脚下，看到上山的路宽只能容纳一个人。妻子说你先上，她跟在我后面。我问为什么？她说：“如果你不小心掉下来，必然要砸到我，咱们俩儿就死在一块儿。否则，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说：“男人力气大，抓铁索会很牢，不会掉下来，你在前面，万一掉下来，我可以把你拦住。”妻子说：“那你也在前面，万一你上面有人掉下来，可以保护咱们俩儿都不掉下来。”我觉得妻子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有人从上面掉下来，接住的把握肯定是人越少越好。于是，我先沿着陡峭的山路艰难地往上攀登。当走到铁索路时，我边攀登边朝下观望，叮嘱妻子注意下脚的地方，并稳住铁索减少晃动，等她抓稳后再继续下一步。

就这样一路向上，终于到达顶峰。举目向四周望去，一览众山小。再回首上山路，悬崖峭壁，奇松怪石，山谷深幽，云雾飘渺。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感叹道：真是不险不奇！

下山路虽然不是很陡峭，但也有几处险要地段。妻子还是坚持她走在前面，理由还是，要死就死在一块儿。

黄山之行，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不仅仅是秀丽的风景，还真正理解了什么是风雨相伴生死相依……。

转眼四十年过去了，寒来暑往，日月更迭，酸甜苦辣，柴米油盐。一路走来，夫妻之间有默契也有分岐，有和谐也有争吵。但是，每每想起黄山的游历，联想四十年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我的耳边总能听到妻子当年的话：“我可以为你去死”。

　　现在登天都峰的路有了很大改善，靠抓铁索攀登的路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