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5年9月20日,【清明书屋】读书群9月文化沙龙在尧都区水塔街道阳光社区党群服务中心举行。主题是:</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试谈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主讲人:方 熔先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主持人:杨东俊老师</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主持人杨东俊老师</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主讲人方熔先生</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今古未见之一人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试谈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方 熔</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是《红楼梦》自始至终出场的核心人物。我统计了一下,在全书120回中,贾宝玉出场的有114回(包括以神瑛侍者身份出场的第一回),没有出场但提到他的有3回,也就是说,贾宝玉在《红楼梦》里只缺席了3回。这足以说明,贾宝玉不但是《红楼梦》的“男一号”,也是全书的主人公,可以说没有贾宝玉《红楼梦》就不能称其为《红楼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十九回有这么一段批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今古未有之一人耳……说不得贤,说不得愚,说不得不肖,说不得善,说不得恶,说不得正大光明,说不得混帐恶赖,说不得聪明才俊,说不得庸俗平凡,说不得好色好淫,说不得情痴情种。</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段话让我们很容易联想到“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名言。贾宝玉确实是一个立体的、复杂的、有点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大凡文学作品和现实生活中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都能引起人们研究的兴趣,贾宝玉当然也不会例外。“红学”之中有研究作者曹雪芹的“曹学”,我觉得也应该有一门研究贾宝玉的“宝玉学”,因为读懂了贾宝玉,也就读懂了《红楼梦》的一大半。</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i>电视剧《红楼梦》中的贾宝玉</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一)贾宝玉的前世</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和通灵宝玉的由来</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两个问题在《红楼梦》的不同版本中有不同的答案。《红楼梦》的版本大致可以分为两个系统,一个是80回《石头记》的手抄本系统,至今已经发现的有十一二种;一个是120回《红楼梦》的印刷本系统,从最初的竖排本到后来的横排本应该不下一百种了。手抄本上因为有脂砚斋等人用朱笔写的评语,也被称为“脂评本”;最早的印刷本是由清代文人程伟元、高鹗在1791年(乾隆五十六年)整理出版的,也被称为“程高本”。我们现在阅读的《红楼梦》多数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120回全本,它的后40回基本上依据的是程高本,而前80本依据的主要是脂评本系统中的庚辰本。我下面引用的《红楼梦》文字都出自人民文学出版社2022年最新的版本,如果引用其他的版本会另加说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说贾宝玉的前世。在脂评本《石头记》第一回中,贾宝玉的前世是赤瑕宫中的神瑛侍者,因“凡心偶炽”,在警幻仙子那里挂了号下凡到人间,成为肉身凡胎又与众不同的贾宝玉,他和女娲补天时丢弃在青埂峰下的那块石头没有关系。可是在程高本《红楼梦》的第一回中,贾宝玉的前世就是女娲补天的那块弃石。书中说这块石头不但有灵性,还“自去自来,可大可小”,一天来到警幻仙子处游玩,警幻留他在赤瑕宫居住,就命他为赤瑕宫神瑛侍者。在这个版本中,神瑛和有了灵性的石头是一个人,贾宝玉的前世是石头,而神瑛不过是石头和贾宝玉的一个中间环节。不过这却带来了一个问题:既然贾宝玉是石头变的,那他出生时的口中含的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于是这又引出了另一问题:通灵宝玉的由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脂评本中,石头正在青埂峰下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忽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坐在它的旁边大谈红尘中的荣华富贵,石头不禁被打动了凡心,于是苦苦请求二位携带它去红尘经历一番。两位神仙被石头缠得没有办法,于是其中的茫茫大士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把石头变成了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揣在袖中带着下凡去了。而在程高本中,是一僧一道来到青埂峰下,见到这块鲜莹明洁的石头,且又缩成扇坠一般,甚是可爱,便携了它去下凡。在这两种叙述中,前一种是茫茫大士把弃石变成了通灵宝玉,后一种是“可大可小”的弃石自己变成了通灵宝玉,哪一个情节好呢?前一个石头之所以想下凡,是被一僧一道的谈话所打动,才发生了神仙把它变成通灵宝玉的故事;而后一个石头自己变成通灵宝玉前没有僧道谈话的铺垫,就显得有些突兀,所以我觉得还是前一种叙述比较好。</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电视剧《红楼梦》片头的补天巨石</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里附带解释一下,程高本第一回在叙述这个故事时比脂评本少了400多字的篇幅。于是红学家们推测,《石头记》传抄过程中在这里脱落了两页(每页200多字),程伟元、高鹗在整理出版《红楼梦》时,手里正好是这个残缺的本子。于是他们作了技术处理,在前面加了“自去自来,可大可小”8个字,于是石头自己变成通灵宝玉和去警幻仙子那儿去游逛就说得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贾宝玉和通灵宝玉是什么关系。书中说通灵宝玉是贾宝玉的“命根子”,宝玉失了玉就会变疯变傻甚至性命不保,但是更多的人认为,贾宝玉是《红楼梦》故事的亲历者,而通灵宝玉是故事的记录者。通灵玉就像贾宝玉的一位“随行记者”,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综上所述,在脂评本里,赤瑕宫神瑛侍者变成了贾宝玉,青埂峰下的弃石变成了通灵宝玉,贾宝玉口中含着通灵宝玉来到凡间,从此须臾不能分离;在程高本里,弃石先是变成了通灵宝玉,后又变成了贾宝玉,石头、通灵宝玉和贾宝玉是三位一体的。由于它们的来历不一样,最终的结局也不相同。120回的《红楼梦》贾宝玉和通灵宝玉都回到了大荒山青埂峰下,80回的《石头记》虽然没有写完,但是根据书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结局应该是贾宝玉回到了赤瑕宫继续当他的神瑛侍者,而通灵宝玉则回到了青埂峰下还原成那块补天巨石,只是它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刻下了一部《石头记》。</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电视剧剧《红楼梦》中的通灵宝玉</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二)贾宝玉的亲人</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对贾宝玉的评价</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父亲贾政因长子贾珠早逝,把家族未来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宝玉身上。贾政是个教条主义者,宝玉周岁时“抓周”别的东西一概不要,全抓了些脂粉钗环,这么一个本来可以一笑而过的游戏竟引得贾政大怒,说儿子将来一定是酒色之徒,从此就不大喜欢他了。后来见宝玉一味贪玩对读科举之类的书不感兴趣,就更加不喜欢他了,挂在嘴边的常常是“畜生”“无法无天”“不肖的孽障”之类的话。不过贾宝玉在大观园落成时给各个景点命名时,贾政虽然嘴上喝叱他,但是心中却为儿子的才学十分得意,因为宝玉在众人面前给他长了脸。其实贾政对宝玉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可以说是既恨又爱,有很大的成分是恨铁不成钢,但是也得承认他的教育方法是大有问题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自然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在表面上她也得夫唱妻随,不时说宝玉是“孽根祸胎”“混世魔王”“疯疯傻傻”“呆头呆脑”……子不嫌母丑,母不嫌儿傻,王夫人说是这么说,打心眼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儿子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贾宝玉的姑姑贾敏和女儿黛玉聊起过宝玉,说他“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这是林黛玉进贾府时想起来的,可见宝玉的淘气厌学也是远近闻名无人不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几位妹妹对他也有批评。林黛玉借用《西厢记》的话说他“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意思是宝玉中看不中用,不过这是他俩偷看《西厢记》时互谑的话;薛宝钗说他“杂学旁收,富贵闲人,无事忙”,意思是宝玉这个公子哥儿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不过也承认他读了不少科举以外的书知识广博;贾探春说“再没见像你这样卤人”,意思是宝玉是个鲁莽之人,不过这是在宝玉钓鱼时毛手毛脚地不小心把钓竿弄折时探春随口嗔怪他的话。三位妹妹对宝玉都很好,黛玉就更不必说了,但是她们的评价也反映了贾宝玉确实有着性格上的一些弱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综上所述,贾宝玉的亲人对宝玉的评论有正面也有负面,其中负面的居多,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个典型的“妈宝”“渣男”。但是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这可不可以看作一种先抑后扬、明贬暗褒的方法?因为贾宝玉尽管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在《红楼梦》里是一个无庸置疑的正面人物。当然我们还可以换一个角度,就是曹雪芹是不是要通过对贾宝玉的一些否定性评价来反思自己在《红楼梦》开篇时说的“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呢?</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i>电视剧《红楼梦》中的贾宝玉</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三)《红楼梦》研究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对贾宝玉的评价</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亲人对贾宝玉的评价从一定意义上讲也是作者借这些人之口对贾宝玉的评价,那么《红楼梦》的研究者是怎么评价贾宝玉的呢?下面举出一些有代表性的看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国维说:“所谓‘玉’者不过是生活欲之代表而已矣!”王国维在他的《红楼梦评价》中说,人生下来就有欲望,欲望不能实现就会痛苦。贾宝玉的“玉”是生活之欲的代表,《红楼梦》写的就是生活之欲不能实现的悲剧。他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只有出家才是解脱的唯一途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鲁迅说:宝玉“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这是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中的话,意思是贾宝玉对众多女子的爱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而随着家族的衰败他的痛苦日益加深。他还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意思是衰败之气笼罩着贾府表面的繁华,而能体会到这一点的只有宝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愚说:“宝玉是一个失败的天才型……他以直感生活抗拒了他的时代”;“他永远是一个陷身于女子重围中的孤独者,热闹环境中的寂寞人”;“那个社会之将要归于瓦解,宝玉是一个敏感的先觉者。”太愚是现代学者和政治活动家王昆仑的笔名,他在《红楼梦人物论》中对贾宝玉这个形象做了全面而精到的分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蒋和森说:“贾宝玉是旧时代低气压下的一闪电光。”在曾任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的蒋和森教授看来,贾宝玉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社会变革期,尽管社会空气十分沉闷,但是天边的一道道闪电却预示着暴风雨即将到来,而贾宝玉就是那一道给人带来希望的电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毛泽东说:“贾宝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大革命家。”毛泽东曾经说过《红楼梦》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认为《红楼梦》要读五遍。毛泽东认为要把《红楼梦》当成历史来读,说第四回是全书的纲。他是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待书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的,所以认为有着强烈叛逆精神的贾宝玉是“第一大革命家”。</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宝玉和贾母</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周汝昌说:贾宝玉不是“叛逆者”,也不是“革命者”,而是追求“真”的体现者。红学大家周汝昌先生是站在文化分析、道德评价的角度来看待贾宝玉,认为贾宝玉身上集中了中国传统文化很多优秀的东西,体现了对真善美的道德坚守和追求,贾宝玉就是“真”的化身、善的载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冯其庸说:贾宝玉代表的“第一个思想是宣扬自由人生的道路”。冯其庸先生是担任中国红学会会长长达20多年的红学大家,他从“自由人生”的角度来评价贾宝玉。在严酷的皇权专制制度下,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自由人生”,而贾宝玉则用他的不驯服、不合作显示了一种自由人生道路的可能性,这是十分可贵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刘再复说:“贾宝玉是曹雪芹人格的理想化,是作者的第一个‘梦中人’”;“贾宝玉是个准基督、准释迦”;“贾宝玉是一个至真、至善、至美的人”。刘再复先生是原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他把贾宝玉和曹雪芹的关系说得十分精准,而且更多地站在世界精神文明的高度来解读《红楼梦》。刘再复对贾宝玉的评价非常高,其观点能否被更多的人接受还需要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果说贾宝玉的亲人们对宝玉的评价负面多于正面,那么众多《红楼梦》研究者包括几位红学大师对贾宝玉的评价则几乎完全是正面的。这一点恐怕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也不会想到,这正是文学欣赏中“形象大于思想”现象的反映,也是伟大的经典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最好说明,这正如刘再复先生所说: 对于经典,时间没有意义。我想加一句: 贾宝玉不仅仅是写给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也不仅仅是写给现在的,更是写给未来的,贾宝玉是世界文学之林中的一个不朽的形象。</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电视剧《红楼梦》中的林黛玉</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四)贾宝玉的女性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天生就是一个反对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的女权主义者,但是他对女性的认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有所变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贾宝玉在童年时代就有惊人之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对女儿的喜爱和对男子的厌恶溢于言表。在同一回里,作为贾宝玉的镜像的甄宝玉则对女孩子极尽赞美之词:</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设若失错,便要凿牙穿腮等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这个阶段,我们可以把它概括为“女清男浊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少年时代,他对女性的看法有了区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个样来?”(五十九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七十七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两段话实际上是“女清男浊论”的展开,强调了只有未嫁的女孩了才是可爱的,不妨称之为“女子三变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贾宝玉和林黛玉剧照</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i>电视剧《红楼梦》中的薛宝钗</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及至进入青年时代,贾宝玉对女性和男子的看法就变得比较理智了。在贾宝玉看来,并不是所有没嫁人的女孩都是宝珠,如心机很深、在王夫人那里打晴雯小报告的袭人;也不是嫁人的女孩都会变成鱼眼睛,如心地善良、命运蹉跎却不自暴自弃的香菱; 而北静王、柳湘莲这些礼贤下士、光明磊落的男子,并不“浊臭逼人”。在这个阶段,贾宝玉不再单纯以嫁人与否和性别来决定好恶,而是用真和善为标准来衡量人了,不妨称之为“真善决定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不论有什么变化,贾宝玉的女性观中一以贯之的是对男权社会男尊女卑陈腐观念的否定,即使有些矫枉过正也是应该予以充分肯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里还牵涉到一个相关的问题:怎样理解贾宝玉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子说他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宝玉吓了一跳,慌忙辩解,于是警幻就说出下面一段话来:</span><b style="font-size:22px;">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 (第五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警幻说贾宝玉的“淫”不是“皮肤滥淫”而是“一段痴情”,是“意淫”。有人说“意淫”这个词是曹雪芹的发明,并且第一次出现在《红楼梦》里。不管“意淫”的发明权是否属于曹雪芹,但是推广权绝对属于他。曹雪芹在《红楼梦》里使用“意淫”200多年后,人们对这个词已经都是从贬义上来理解和使用了,其实曹雪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红楼梦》第五回此处有一句脂评:“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体贴二字,故曰意淫。”他把“意淫”解释为“体贴”,我认为是很准确的。知曹雪芹者,脂砚斋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台湾学者余英时先生认为贾宝玉是“由情而淫,则虽淫亦情”,强调他的性爱是以情爱为基础的,这就把美好的情爱和单纯的肉欲区分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果把“意淫”和贾宝玉的女性观联系起来看,“意淫”也可以看成“女儿尊贵论”的实践理念,是贾宝玉对女儿美及天地间一切美好、清静、圣洁事物抱着一颗普遍无私的爱戴、关怀、体贴、赞美、呵护、崇敬之心。这就涉及到我们下面要讲的另一个话题:情不情。</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爱哥哥”生日,湘云醉卧芍药丛。</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唯在宝玉处晴雯可这般放肆</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五)贾宝玉的“情不情”</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据手抄本《石头记》的多回脂批透露,《红楼梦》的最后有一个情榜,其中贾宝玉是“情不情”,林黛玉是“情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脂砚斋是这样解释“情不情”的:“凡世间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解释“意淫”用“体贴”,解释“情不情”也用“体贴”,这个“体贴”就是贾宝玉心灵的标配,情感的本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现在对“情不情”的解释是:对世间一切有知和无知的美好事物的深情关注和怜悯之心,反映了宝玉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美好事物的珍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觉得这类似于孔子说的“泛爱众”、佛教里的“无量慈悲”、基督教里的“博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而“情情”指的是黛玉感情专一,只爱宝玉一个人。 “情情”的黛玉最终能获得“情不情”的宝玉的真心,她的爱情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而持久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面举出贾宝玉“情不情”的几个典型例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是大观园里的两个老婆子私下里对他的议论:</span><b style="font-size:22px;">他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这可不是个呆子?……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浓浓的。(三十五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另一个是贾宝玉去宁国府看戏,觉得索然无味,就一个人从二门出来各处闲耍,忽然想到要去探望一位美人:</span><b style="font-size:22px;">宝玉见一个人没有,因想“这里素日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冷静,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的,须得我去望慰他一回。”(十九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一个是贾琏和鲍二家的鬼混让王熙凤撞见,熙风冲进屋子一阵撕打,连平儿也无故挨了打。众人把平儿拉出来,宝玉让她到怡红院里来:</span><b style="font-size:22px;">宝玉忙劝道:“别伤心,我替他两个赔不是罢。”平儿笑道:“与你什么相干?”宝玉笑道:“我们弟兄姊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又道:“可惜这新衣裳也沾了,这里有你花妹妹的衣裳,何不换了下来,拿些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也另梳一梳。”(四十四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看,贾宝玉无论对“无情”的燕子、鱼儿、星星、月亮和美人画,还是对“有情”的平儿乃至身份更卑微的其他女仆,都赋予了真诚的爱,难怪宝玉被称为《红楼梦》里的“情之圣者”。</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i>宝玉和袭人</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但是贾宝玉这个“多情公子”对女孩子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他的情爱经历了一个由“泛爱”到“专情”的过程。这个转变由一个他在大观园里的偶然发现引起:</span><b style="font-size:22px;">刚到了蔷薇花架,只听有人哽咽之声……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的流泪……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睛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三十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画“蔷”的姑娘叫龄官,是贾府从苏州买回来的12个优伶(戏子)之一。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么龄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女孩子吗?请看下面:</span><b style="font-size:22px;">龄官独自倒在枕上,见他进来,文风不动。宝玉素习与别的女孩子顽惯了的,只当龄官也同别人一样,因进前来身旁坐下,又陪笑央他起来唱“袅晴丝”一套。不想龄官见他坐下,忙抬身起来躲避,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宝玉……细看,原来就是那日蔷薇花架下划“蔷”的那一个……(宝玉)从来未经过这番被人弃厌,自己便讪讪的红了脸,只得出来了。……宝官便说道:“只略等一等,蔷二爷来了叫他唱,是必唱的。”……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三十六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原来龄官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就是宁国府的贾蔷。尽管你宝玉是众星捧月的公子哥儿,但是我龄官却不吃你这一套,这是一个多么自爱、多有尊严的女孩子啊!龄官和贾蔷的身份和地位虽然远在宝玉之下,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的表现给贾宝玉上了一课,让他“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于是就有了在同一回里宝玉对袭人说的两段话:</span><b style="font-size:22px;">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三十六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是宝玉在没有发现龄官和贾蔷的关系以前说的。当他发现的这种关系后,又说了下面的话:</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昨晚的话竟说错了,难怪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三十六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贾宝玉感情的天平越来越倒向“木石前盟”,越来越反感“金玉良缘”。当他对林黛玉说出“你放心”三个字并加以解释时,林黛玉的反应是“如轰雷掣电,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贾宝玉还多次对林黛玉说“你死了,我做和尚”,也表明了他非林黛玉不娶的一颗真心。</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i>宝玉和王熙凤</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六)贾宝玉蔑视仕途经济</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里的“经济”在古代是“经邦济世”或“经世济民”的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贾宝玉是封建社会的叛逆,除了他对男权社会的挑战,最主要的就是他对仕途经济的蔑视了。薛宝钗本来是一个美丽温柔、贤惠懂事的姑娘,但她一劝宝玉读书应试,宝玉就对她充满了鄙视:</span><b style="font-size:22px;">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三十六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个“学而优则仕”的贾雨村想见见宝玉(实则是为了讨好贾政),他提不起精神虚与应付;那位一口一个“爱哥哥”、天真浪漫的史湘云,一旦说了句劝宝玉结交权贵的话,他也会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只有林黛玉从不劝宝玉留意仕途经济,他却十分敬重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宝玉听了,便知是贾雨村来了,心中好不自在……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自然你有些警他的好处,他才只要会你。”宝玉道:“罢,罢,我也不敢称雅,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不曾?若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他生分了。”(三十二回)</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贾宝玉和父亲贾政剧照</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政之所以毒打宝玉,一是因为他和忠顺王家里的戏子琪官打得火热并把他私藏在外边,二是贾环在贾政那里诬告宝玉强奸金钏未遂致使金钏羞愤投井而死,第三个就是宝玉怠慢了贾雨村让他很没面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不但蔑视经济学问,而且对“文死谏、武死战”这样历来被称颂的“美德”也加以非议:</span><b style="font-size:22px;">宝玉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汙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三十六回)</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激烈地批评了那些文臣武将“死名死节”、沽名钓誉的虚伪,把他们赖以保存体面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撕了下来。不过作者的批评还是有限度的,那就是从来不骂皇帝,所以这段话的末尾才说“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因此我们对这段话的评价也不宜过高,它无非就是在忠君的前提下对“忠君手段”的批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落魄后的贾宝玉</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七)贾宝玉的局限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和最终结局</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局限性可以找出不少,这里谈三个方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是对人多情,有时反误人。例如宝玉和母亲的丫鬟金钏很亲热,第二十三回金钏主动拉住宝玉,让他吃自己才抹的香浸胭脂,因为宝玉有“吃红”的嗜好;第三十回宝玉在王夫人的房里以为母亲睡着了,和金钏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使得金钏说了与自己奴才的身份不相符的话。再如宝玉对晴雯非常喜欢和依赖,使得晴雯恃宠而骄,敢在他面前耍脾气、撕扇子,责打地位比她低的小丫鬟,抄检大观园时她竟然闯进来把自己的箱子豁啷一声底朝天翻过来向婆子们示威,而这必然引起王夫人的警惕和反感,为她的被逐埋下了祸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是性格软弱,缺乏行动力。还是以上面两件事为例。宝玉在和金钏殊开玩笑时王夫人其实并没有睡着,翻身起来就打了金钏一个嘴巴子。宝玉早吓得一溜烟跑了。按理说聪明的宝玉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他却没有做任何善后的工作,致使金钏在遭到王夫人驱赶后投井自杀。对晴雯也是一样,当病中的晴雯被婆子们架出大观园时,宝玉并没有阻拦,只是回到屋里哭泣。还有迎春的丫鬟司棋被赶出大观园时,拉住宝玉的手让他求求太太去,宝玉也只是伤心流泪,并没有出手相救。按理说发生这两件事的时候贾宝玉也十四五岁了,他至少可以为这几个可怜的女孩子去说几句话的,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做,这说明他还是缺乏担当精神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雪夜中落魄的贾宝玉</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是反叛体制,又依赖体制。贾宝玉一方面对贾府的人事特别是那些“须眉浊物”看不惯,一方面又在情感上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一方面是体制的反叛者,一方面又是体制的受益者;他既想摆脱这种这个“温柔宝贵乡”,又没有走出它的勇气和能力。他就像俄国文学中普希金、莱蒙托夫笔下的“多余的人”,他们不满于自己的上流社会,但缺乏实践行动,生活空虚,性格软弱,没有向贵族社会抗争的勇气,在社会上无所作为。这正如一位红学家所说,贾宝玉的现实困境在于:他努力地想锯断那根腐朽的树枝,而他自己就坐在这根树枝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贾宝玉的最终结局大致有以下4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是悬崖撒手说。《红楼梦》119回中写到贾宝玉参加乡试后走失,120回写到贾政回家途中,贾宝玉在雪夜向他拜别,然后随着一僧一道飘然而去。家里人都说宝玉出家了,究竟做了和尚还是道士并不清楚。皇上在宝玉中举后赐了他一个“妙道真人”的名号,这个称号属于道家;贾雨村说他“遁入空门”、空空道人说他“修成圆觉”,这都是佛家用语。在书的结束处,甄士隐说:“前经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带下凡,如今尘缘已满,仍是此二人携归本处,这便是宝玉的下落”,可见贾宝玉最终又回到了大荒山青埂峰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三种结局是根据80回脂评本推测出来的:一种是沦为乞丐说,依据是第一回的《好了歌解》中有一句“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可能就是说贾宝玉。而脂评中有贾宝玉在狱神庙中“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的提示;另一种是宝湘姻缘说,依据是第三十一回的标题“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和第五回中史湘云的判词“转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有人推测史湘云先是嫁给了卫兰若,但是兰若病死后湘云与宝玉相遇结为患难夫妻;还有一种说法是雪夜冻毙说,依据是《红楼梦曲》收尾的“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和上面提到的“雪夜围破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这4种结局中,贾宝玉并没有按照父母和妻子的希望走上仕途光耀门庭,而是或悬崖撒手遁入空门,或沦为乞丐食不果腹,或救出湘云艰难度日,或饥寒交迫雪夜冻死。它们都是以悲剧收场,使《红楼梦》的结局没有落入“大团圆”的俗套,这是符合曹雪芹的原意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红楼梦》第二十五回中,癞头和尚拿着通灵宝玉吟诵了两首诗。吟第一首前说“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吟第二段前说“可叹你今日这番经历”。就以这两首诗作为本文的结束吧:</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天不拘兮地不羁,</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心头无喜亦无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却因锻炼通灵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便向人间觅是非。</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粉渍脂痕污宝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绮栊昼夜困鸳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沉酣一梦终须醒,</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冤孽偿清好散场!</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2025年9月20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于临汾奋蹄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撰文:方 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摄影:王崇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编辑:王崇德</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