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的美篇

强强

<p class="ql-block">73次列车到上海:咱终于到家啦</p> <p class="ql-block">“呜——”一声汽笛划破清晨的薄雾,绿皮车轮缓缓停在上海站的铁轨上,像是踩着旧日的节拍,不紧不慢地把我们这些漂泊了半辈子的人,重新送回了生活的起点。车窗上还蒙着一层夜里的水汽,我哈了口气,用袖子擦出一小块透明,外面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来——老樟树的枝丫依旧斜伸着,卖茶叶蛋的铁皮桶边腾起白烟,还有那句熟悉的“侬好”,像一根细线,轻轻一扯,就把心窝里藏了二十多年的乡愁全勾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王大伯从遵义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个旧铁盒,说是当年在061基地车间用的扳手,磨得锃亮,像块老银元。他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望着外头,忽然一拍旁边座位:“看见没?那根电线杆还在!”声音有点发颤。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根灰扑扑的电线杆立在站台尽头,斑驳的水泥底座上还刻着“1968”几个字。他没多说,可我知道,那底下曾有个女人,拎着一袋炒瓜子,笑着送他远行。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如今他回来了,布袋子里装着贵州的核桃,沉甸甸的,全是给孙子的念想。</p> <p class="ql-block">车门一开,王大伯就拎着包往外挤,脚步竟比年轻人还急。刚踏下台阶,一个穿花外套的老太太就朝他挥手,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笑。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去,两人一抱,谁也没说话,可王大伯的眼泪先掉了下来:“你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老太太笑着帮他理衣领:“你不也白了?家里炖了排骨汤,就等你回来喝。”那声音轻得像风,却把二十年的风霜都吹散了。</p> <p class="ql-block">李师傅站在我旁边,帆布包里塞着本厚厚的笔记本,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他悄悄跟我说,里头记的全是这些年在山沟里修机床的窍门,打算带回上海的老厂,教给那些刚进车间的小伙子。“我儿子说要带热乎的生煎包来。”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轻人拎着油纸袋小跑过来,老远就喊“爸!”李师傅赶紧迎上去,接过袋子,掀开一角闻了闻,咧嘴笑了:“还是这个味儿,比贵州的包子香!”</p> <p class="ql-block">站台上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喊“哥”,有人拉着手唠嗑,还有人把从贵州带的腊肉、辣椒往亲人手里塞。一时间,空气里混着油纸包的香气、腊肉的咸香,还有不知谁家孩子手里的糖炒栗子味儿。王大伯和媳妇手拉着手,说要先去看看老母亲;李师傅跟儿子并肩走,听他讲家里新装的热水器、楼下新开的菜场,脚步都轻快了不少。</p> <p class="ql-block">73次列车静静地停在站台,车身还沾着遵义的红土,车窗上还留着某位乘客用指甲划出的“到家了”三个字。可车厢空了,人散了,那些沉甸甸的行李、泛黄的笔记本、磨亮的扳手,都已回到了该在的地方。风从站台吹过,带着黄浦江的湿气,也带着家常饭菜的暖意。耳边是熟悉的口音,是轻声的叮咛,是久别重逢的笑语。</p> <p class="ql-block">这一刻,没有人再说“等以后”,也没有人提“那时候”。我们只是站着、走着、笑着,像从未离开过。</p> <p class="ql-block">咱终于到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