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73次火车到上海:咱终于回家啦!</p>
<p class="ql-block">“呜——”汽笛声划破清晨的薄雾,上海站的轮廓在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绿皮车厢晃了大半宿,这会儿终于停稳。车门“哗啦”一响,站台上飘来的上海话、油条锅贴的香气,还有那股子潮湿的弄堂味儿,全涌了进来,像老棉被裹住身子,暖得人眼眶发酸。</p>
<p class="ql-block">我攥着那个旧铁盒,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边角。里面是我在061基地车间用了十几年的小扳手,磨得锃亮,像块老银元。车窗玻璃映出我花白的头发,可心里还是那个背着行囊南下支援三线的小伙子。火车刚停稳,我就扒着窗往外瞅,一眼看见秀兰站在老地方,灰外套,拎着保温袋,冲我挥手。我喊了一声“秀兰!我在这儿!”她听见了,笑着抹了把眼角。</p>
<p class="ql-block">拎着给孙子带的核桃,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她把保温袋塞进我手里:“知道你爱吃糖粥,早上四点起来熬的,还热着。”我掀开盖子,白气“呼”地冒出来,钻进鼻子里——就是这个味儿,甜糯、绵长,带着米香和桂花香。我吸了吸鼻子,没敢多说话,怕一开口,声音就抖。</p>
<p class="ql-block">旁边李师傅正往下搬行李,儿子带着孙女小跑过来。小姑娘扎着羊角辫,仰头喊“爷爷”,声音脆得像铃铛。李师傅一把把她抱起来,从兜里掏出个小银锁:“贵州买的,戴着保平安。”孩子攥着银锁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头子笑得满脸褶子,可眼泪却顺着下巴掉了下来。“当年走的时候,你爸才这么高,”他指着孙女的肩膀,“现在都能替我扛行李了。”</p>
<p class="ql-block">站台上人声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把腊肉、辣椒往亲人手里塞,有人拉着家常,一句接一句,像补着这些年断掉的日子。老周和秀兰手拉着手,说要去看看小时候住的弄堂,看石库门还在不在,看天井里的水缸是不是还摆在那里。李师傅抱着孙女,听儿子讲家里换的新马桶、装的空调,脚步轻快得像年轻了二十岁。</p>
<p class="ql-block">73次火车静静停在轨道上,车身上还沾着遵义的红土,可车上的人,心早就落了地。风从站台吹过,带着早点摊的烟火气,带着亲人的体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劲儿。</p>
<p class="ql-block">走再远的路,过再多的山,只要听见这声汽笛,闻到这股味道,就知道——咱,终于回家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