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百货大楼——淄博人的痛

大嫚

整理抽屉，竟翻出了一张几年前单位发的尚未使用的蛋糕券。蛋糕店的位置显示是在茂业百货的一楼门面店，看到券上面并没设置限用日期，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了蛋糕店。 可蛋糕店的外推门却是铁将军把着，往里一瞅，人去楼空。拨打了店里的电话，店员回复早已撤往别处。 四处打量了一番，茂业百货内已无商家营业，只有一楼零星几家门面店还在惨淡经营。望着这座外墙装潢考究的商城，脑子里闪回着它的前世今生，禁不住感慨万千。 1985年3月，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淄博百货大楼在淄博的中心城市——张店隆重开业。百货大楼坐落在共青团西路和柳泉路的交界北面，与淄博市中心医院毗邻，地处张店的黄金地段。80年代的淄博，商业部门大多以门市的形式呈现，百货大楼这座占地面积达 8000 平米的四层建筑，无疑是这座城市的商业坐标。 那时的我刚刚成年，这一年的春节前曾跟随父亲从老家博山来到张店置办年货。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百货大楼的火爆: 从一楼到四楼，大到家俱家电，小到衣帽鞋袜，琳琅满目的商品真让人应接不暇。商场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生意红火得不行。记得我看中了一件绿色的羽绒服，父亲被人推来搡去，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柜台前。卖衣服的小姑娘手拿挑竿，忙得不亦乐乎，大冬天的，脸上竟滚着豆大的汗珠。 记得当地的报纸曾记载过，开业头三年，百货大楼日均客流量突破万人次，成为鲁中地区最耀眼的商业地标。 不仅张店本地人喜欢“逛大楼”，周边区县的居民也常专程坐公共汽车来 “开开眼界”。那时的百货大楼不止是购物场所，也是城市生活的仪式感载体：孩子过百岁要在这儿买银镯子；新人结婚要在这里购置 “三大件”；学生考上大学，家长要在这里买块手表以示鼓励…… 90年代初，百货大楼重新装修，面貌焕然一新。那时的我也在张店成了家，因为与百货大楼相距不远，晚饭后常溜达着到大楼逛一圈，心仪的东西自是不少，可惜那时“囊中羞涩”，只能饱饱眼福了。爱人总在一旁宽慰: 放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后来，百货大楼的百米开外又有公园商场和九州商场相继开业，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商业态势，但百货大楼的标杆地位并未被撼动，它仍是人们购物的首选之地。那时候，三家商场都有女子锣鼓队，每天8点半左右，三处喧天的锣鼓响起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至今回想起来，那些女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敲锣打鼓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直到1993年淄博商厦的强势崛起，取代了百货大楼在全市商业系统的“领头羊”地位，但它傲人的零售业绩仍令业内人士刮目。 然而，1997 年 12 月 1 日的一场大火，终止了这座商场的高光时刻。凌晨时分，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张店夜空，消防车的警笛声刺破寒夜，让睡梦中的张店人胆颤心惊。 早上当人们闻迅赶往现场时，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狼籍，偶尔还有残留的玻璃幕墙像冰碴子似的往下掉。虽然已不见明火，但还有几缕乌黑的烟雾慢悠悠地飘向阴沉的天空。这座承载着 12 年城市记忆的建筑已化为焦黑的骨架，在周围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得凄凉。 聚集围观的人群中有很多是大楼的员工，他们有的号啕大哭，有的掩面而泣，有的默默发呆，一时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后经调查，火灾是因为遗留火种阴燃形成高温导致的，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据估算，这次火灾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近500万元，商场最终宣布破产。 或许是看中了百货大楼所处的黄金地理位置，一年后，只有200多名员工的淄博糖酒站股份有限公司，收购了有着近千名职工的淄博百货大楼，成为当年轰动一时的山东省商业收购第一案！ 火灾后的近两年后，一座名为“金帝购物广场”的商业体，在百货大楼的废墟之上崛起，它带着玻璃穹顶和自动扶梯重新亮相，开业当天，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市民挤爆了旋转门。 “金帝”的布局有了很大的改观，一楼有了超市，引进了人们鲜见的进口水果，也设置了餐饮服务；二楼、三楼是服装区，各大知名品牌在这儿落户；顶层还开辟了室内儿童乐园，很多个周末，我都会带着年幼的孩子在这儿玩个尽兴。 只可惜，这个带着 “黄金帝国”美好寓意，集购物、娱乐、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经营场所，并没有延续百货大楼曾经的荣光，尤其是仅有一步之遥的银座商城于2003年强势入驻淄博后，“金帝”日渐式微，后改变经营策略，将柜组承包给个人，于是假冒伪劣产品泛滥，渐渐失去了民心，眼见着“金帝”逐日没落，颓势难掩。 2010年，金帝整体转让给深圳百货业龙头茂业集团。经过三年的闭店改造，2013年8月，淄博茂业天地以 21 万平方米的恢弘体量登场，正式登陆淄博这座三线城市。 满以为南方商业巨头的入驻会是 “救市之举”，谁料想，南方人的精明强干及先进的经营理念，并没有让这座装潢极尽奢华、布局极尽考究的商城出现生意兴隆的大好局面，销售业绩竟远远不及本土的淄博商厦与银座商城。 从2018年起，随着众多高端服饰品牌及连锁餐饮的次第撤离，商城内的空置店铺越来越多。2020年夏天最后一次去茂业天地，通往二楼的所有楼梯口都有着让顾客止步的指示牌，只有一楼几家商户在处理滞销商品，寥寥几盏灯光，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生意的惨淡。这座曾见证过无数热闹与繁华的建筑，最终竟落得个人去楼空的悲凉境地，令人叹息！ 后记: 从百货大楼到金帝购物再到茂业天地，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从华丽登场到黯然落幕，这座商业建筑在40 年间的三次变身，令人唏嘘！ 在经济下行的今天，各行各业都在经历着阵痛，各大商业实体同样不能幸免，加上电商的兴起，改变了人们的消费习惯，那些曾在商场实体店购物的身影，如今正对着手机屏幕下单。如何应对电商浪潮的冲击，在商战中夺得一席之地，是摆在每个商场经营者面前的一道必须逾越的鸿沟。 与淄博的广大市民们一样，我期待着面前的这座商城有朝一日能够再度腾飞！ （写于2025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