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167efb">无名矿工扛起国家重托。</font>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167efb">可可托海的感恸</font></b></h1> <h1> <b>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蹿红,可可托海成了网红打卡地。不能免俗,我们从禾木村下山时拐了进来。不管你喜不喜欢这首歌,都应该感谢那个苦哈哈的牧羊人,让这里的百姓赚了一把,也让我们有了意外的收获。<br> 虽然知道可可托海是一个地名,并非海子,但四个老汉却“聊发少年狂”,非要找到海不可。午后的阳光明晃晃,我们闯进导航没有记录的小路,盲人瞎马地四处奔突,泥泞崎岖,不舍不弃。天助有心人,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一个冰封的海子。白茫茫一片,海子旁冻着锈蚀的小船。至今不知它的名字。</b><br></h1> <font color="#167efb">泥泞崎岖,不舍不弃。</font> <font color="#167efb">找到一个冰封海子。</font> <font color="#167efb">至今不知海子的名字。</font> <h1> <b>其实,我们在上午时就已经找到了“海”,那是像大海一般宽阔深沉的胸怀。<br> 我们上午走进景区时,高音喇叭正一遍遍反复播放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深情却也矫情。我们无动于衷地直奔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撞见的是不曾想到的感恸——<br> 荒莽的阿尔泰山脉怀抱中,一个巨大的碗状凹陷呈现眼前——目测坑口直径有近300米,深有几十层楼,扔块石头下去,半天才听到扑通声。沿坑壁一圈圈向上的运输盘道有十几层。你可以想象当年坑底机械轰鸣,人如蝼蚁,盘道上矿车像甲虫蠕动,坑口的炸药蓝色烟雾笼罩不散,那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场景。如今矿坑底部积着一泓碧水,风掠过坑壁,旋转回声,呜呜如诉。矿口周边,废弃的矿车铁轨已锈迹斑斑,蜿蜒伸向前方,还有几部有意布局的老旧矿车、救护车、消防车。这个坑开采的是3号矿区主脉,资料显示,脉长2250米,宽1500米,厚达60米,铍资源储量居世界第一。</b><br></h1> <font color="#167efb">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雕塑。</font> <font color="#167efb">一个巨大的凹陷矿坑。</font> <font color="#167efb">锈蚀的挖掘机。</font> <font color="#167efb">成为文物的推土机。</font> <h1> <b>3号矿区是这里最早的名字,不止是这个开放矿坑,还有多处矿洞。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接待了我们,带我们坐上区间车,开向半山的“阿依果孜矿洞”。戴上安全帽后,进入了幽深的地道,灯光打在洞壁上,不同的矿物折射出五颜六色。洞里还保留着锈迹斑斑的矿车和铁轨,相隔一段就有表现当年采矿情形的雕塑。一路上小伙子将这里的矿产和历史细细道来,如数家珍。这里埋藏着人类已知的86种矿物,其中铍、锂、铯等稀有金属储量冠绝全国。地质学家视之为“圣地”,共和国则铭记为“功勋矿”。</b></h1> <font color="#167efb">锈迹斑斑的矿车和铁轨。</font> <font color="#167efb">灯光下泛着红光的矿石。</font> <font color="#167efb">祖母绿似的矿石。</font> <h1> <b> 矿洞深处,温度骤降。手抚岩壁,指尖触到裸露的锂辉石结晶,冰冷如刃。小伙子手里的灯光束定格在一块山水画般的矿石上:“这是氢弹之母。一公斤氘化锂,堪比五万吨TNT的能量。”轻描淡写间,揭开了三号矿区的“功勋”历史: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背负苏联债务,在咄咄催债下,可可托海以矿产抵偿了其中47%,还债100块钱里就有40块钱出自这里。原计划以农作物抵债,但在那个饥饿年代,矿工用手中的铁镐,为百姓夺回了口中的粮。不仅抵债,当时一车皮矿石,还可以换回一百车皮的粮食。当矿工们精疲力竭地下班时,他们会说,今天可以让一个城市吃上一天了。<br> 与此同时,更有一批批矿石秘密运往罗布泊与西昌——第一颗原子弹的铍、第一颗卫星的铯、第一艘核潜艇的钽铌,皆来自于此坑的岩芯和矿工的血汗。</b><br></h1> <font color="#167efb">不起眼却珍贵的伟晶岩。</font> <font color="#167efb">条件简陋的矿洞。</font> <h1> <b>这个矿区曾消失于地图,代号“111”封存在机密档案里。4万多人隐藏在这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抡镐挥锹献出了整个青春年华。直到1981年,进出者仍需公安厅签发的通行证。当它褪去神秘面纱,世界惊觉:门捷耶夫元素周期表上,预测存在但却缺席的七种元素,竟由此补全。这深坑巷道不仅是矿藏宝库,更是一部镌刻国家尊严的丰碑。<br> 小伙子舒了一口气说:现在并不是矿产枯竭,而是保护性禁采,把宝藏留给后人。交流中得知小伙子是“矿三代”,他对上两代矿工的述说,是那么真切:“当年我祖父他们,每日在这里干活十余小时,每餐仅有两个杂着沙子的馍馍。当时全国都在挨饿。”“新中国的第一代工人”——他们就是守着这称谓的尊严,在零下57摄氏度的“中国寒极”凿岩不息。</b><br></h1> <font color="#167efb">天寒地冻打炮眼。</font> <font color="#167efb">矿洞中矿工凿岩雕塑。</font> <font color="#167efb">每餐就两个馍馍。(雕塑)</font> <h1> <b>问起老矿工们的生活现状,小伙子的声音迟滞了起来:老爷子是1956年从河南招工来的,当年同一拨来的40个人,只剩下8个了。那时几乎谈不上劳动保护,矿工职业病伴随他们走过一生——矽肺、风湿、放射性元素侵蚀……国防科工委一纸“为国分忧”的感谢信,是他们至今还在言说的“勋章”。<br>如今功勋矿坑已转型为地质公园,血色历史会湮没于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吗?<br> 离开矿坑,远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仍在不疲不倦地播放着。我却想起了另一支歌,歌名好像是《祖国不会忘记》: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但,祖国是个抽象的词吗? <br> 牧歌不解峥嵘事。那些把青春融进岩层的人,已成为山脉本身。</b><br></h1> <font color="#167efb">与矿三代讲解员(右二)合影。</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