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歆等撰 《西京杂记（外五种）》（四）

睿文

刘歆等撰 《西京杂记（外五种）》（四）

郑玄在徐州，孔文举时为北海相，欲其返郡，敦请恳恻，使人继踵。又教曰：“郑公久游南夏，今艰难稍平，倘有归来之思？无寓人于室，毁伤其藩垣林木，必缮治墙宇，以俟还。”及归，融告僚属：“昔周人尊师，谓之‘尚父’，今可咸曰‘郑君’，不得称名也。”袁绍一见玄，叹曰：“吾本谓郑君东州名儒，今乃是天下长者。夫以布衣雄世，斯岂徒然哉！”及去，绍饯之城东，必欲玄醉。会者三百人，皆使离席行觞，自旦及暮，计玄可饮三百余杯，而温克之容，终日无怠。

睿文批注：东汉经学家。字康成，世称“后郑”，以别于“先郑”郑兴、郑众父子。北海高密（今属山东）人。入太学学今文《易》和公羊学，又从张恭祖学《古文尚书》《周礼》《左传》等，最后从马融学古文经。游学归里后，聚徒讲学，弟子众至千人。以党锢之祸被禁，潜心著述，以古文经说为主，兼采今文经说，遍注群经，成为汉代经学的集大成者，称郑学。在整理古代历史文献上颇有贡献。但喜综合，以《周官》为真周制，凡不合者皆归入殷制；以《礼》注《诗》，造成许多附会。今通行本《十三经注疏》中《毛诗》、“三礼”注，即采用郑注。另注《周易》《论语》《尚书》和纬书；又作《发墨守》《箴膏肓》《起废疾》，以反驳何休。并撰《六艺论》《驳五经异义》等，均佚，清袁钧《郑氏佚书》、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有辑本。孔广林《通德遗书所见录》、黄奭《高密遗书》也有辑载。而殷芸纂得此篇，方才知晓郑玄乃海量之酒徒，若与刘伶同朝，当自愧不如。

蔡邕刻《曹娥碑》傍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魏武见而不能晓，以问群僚，莫有知者。有妇人浣于江渚，曰：“第四车中人解。”即祢正平也。祢便以离合意解云：“绝妙好辞。”或谓此妇人即娥灵也。

睿文批注：哈哈，此篇先前所读乃阿瞒读得蔡邕《曹娥碑》后，久不能解，咨以杨修，杨修欲对，阿瞒则曰，请勿言，容我三思，迨至三十里后，方解此语，然殷芸则更以祢正平，或可称‘张冠李戴’也？然祢衡之聪慧超拔亦堪此任，偷一梁，换一柱尚可。哈哈......

中华佛法，虽始于汉明帝，然经偈故是胡音。陈思王登渔山，临东阿，闻岩岫有诵经声，清婉遒亮，远谷流响，肃然有灵气，不觉敛襟祗敬，便有终焉之志。诸曹解音，以为妙唱之极，即善则之，今梵呗皆植依拟所造也。植亡，乃葬此土

睿文批注：中华佛法虽然始于汉明帝时期，但经文偈颂原本是胡人的音调。曹植登上渔山，俯瞰东阿，听到山岩山谷中有诵经的声音，清脆婉转、刚劲有力，回荡在远处山谷中，发出悠扬的余响，令人肃然起敬，仿佛有灵气存在。他不禁收敛衣襟，恭敬地表示愿意在此终老。曹氏家族中懂音乐的人认为这是美妙歌唱的极致，于是效仿学习。如今所有的梵呗即佛教赞歌都是曹植依据这种声音模仿创造的。曹植去世后，就埋葬在这里。

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繇曰：“令卿二子来。”于是敕见。毓面有汗，帝问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出？”会对曰：“战战栗栗，汗不得出。”又值其父昼寝，因共偷服散酒。其父时觉，且假寐以观之。毓拜而后饮，会饮而不拜。既而问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又问会：“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

睿文批注：哈哈，所谓背人偷酒，冷暖自知，知与不知，皆在一念之间，拜与不拜，皆在一言，巧辩如钟毓、钟会者，实乃罕有！人杰必有巧智，虎父亦无犬子。

武侯躬耕于南阳，南阳是襄阳墟名，非南阳郡也。

睿文批注：“ 武侯”指诸葛亮。“躬耕于南阳”系指诸葛亮曾以布衣身份在南阳郡一带耕读。“南阳是襄阳墟名，非南阳郡也”揭示东晋时对地名的误解。在更早的汉魏时期，“南阳”确为郡名；到晋代，人们把郡治所在的小城称作“襄阳墟”即襄阳县城，于是出现“南阳＝襄阳”的说法。诸葛亮自称“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表明他隐居时的行政区划属于南阳郡。隆中、卧龙岗在汉末属于南阳郡邓县，今址在湖北襄阳西北，因此后世出现“躬耕南阳”究竟在河南南阳还是湖北襄阳的长期争论。本篇记载说明：至少在东晋时期，已有人把“南阳”误读为襄阳县城，从而为后来的两地之争埋下根源。句中“南阳”本是汉魏行政区名，不应等同于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也不等同于襄阳市。它泛指以宛县即今南阳市为治所的南阳郡一带。东晋以后的“南阳＝襄阳墟”说法，是地方志与口耳相传演变中的误解。睿文今春亲历于南阳与襄阳二郡，疑惑于两地皆为武侯躬耕之处，今读此篇方才释怀。

襄阳郡有诸葛孔明故宅，故宅有井，深五丈，广五尺，曰葛井。堂前有三间屋地，基址极高，云是避水台。宅西有山临水，孔明常登之，鼓琴而为《梁甫吟》，因名此山为乐山。嗣有董家居此宅，衰殄灭亡，后人不敢复憩焉。

睿文批注：襄阳“古隆中”依山势而建，占地面积约2平方公里。“古隆中”牌坊建于清光绪十六年，坐西朝东，四柱三门仿木结构牌楼式，中坊枋额正、背面分别阴刻“古隆中”“三代下一人”，侧门坊正面分别阴刻“澹泊明志”“宁静致远”，周围浮雕隆中访贤故事。武侯祠始建于明嘉靖年间，坐北朝南，占地面积约1000平方米，中轴对称布局，三进院落，单檐硬山灰瓦顶，抬梁式构架。殿与殿之间有廊庑，卷棚顶，穿斗式构架封火山墙。前殿设四柱三间重楼仿木结构门，额匾书“汉诸葛丞相武侯祠”。此外还有抱膝亭、三顾堂、草庐碑、“卧龙深处”等主要建筑，存石碑四十八通。 武侯祠为襄阳“古隆中”的主要建筑，始建于明嘉靖年间，清乾隆二十一年重修。坐北朝南，占地面积约1000平方米。中轴对称布局，三进院落。而南北朝殷芸所记，尚具规模，只是连年战乱，多有损毁。及至大明，方才增其旧制。赓续其贤。

孙皓问丞相陆凯曰：“卿一门在朝几人？”答曰：“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皓曰：“盛矣！”凯曰：“君贤臣忠，国之盛；父慈子孝，家之盛；今政荒民敝，覆亡是惧，臣何敢言盛也？”

睿文批注：陆凯，三国吴名将。字敬风，吴郡吴县华亭人。陆逊族子。黄武初，为永兴、诸暨长，所在有治绩。后任儋耳太守，累迁荡魏、绥远将军。孙休即位，拜征北将军。孙皓立，升任镇西大将军，都督巴丘，领荆州牧。为官爱惜民力，直言敢谏。公元266年，迁左丞相。

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资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

睿文批注：各言其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资财，或愿骑鹤仙游，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驾鹤上扬州。如此豪情，或可与李白《将进酒》中“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相侔。

魏时，殿前钟忽大鸣，震骇省署。华曰：“此蜀铜山崩，故钟鸣应之也。”蜀寻上事，果云铜山崩，时日皆如华言。

睿文批注：张华，西晋大臣、文学家。字茂先，范阳方城人。晋初任中书令，加散骑常侍。排除异议，力劝武帝定灭吴之计。统一后出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加强了对东北地区的统治。惠帝时，历任侍中、中书监、司空、封壮武郡公。后被赵王司马伦和孙秀所杀。以博洽著称。其诗委婉妍丽，《诗品》评为“儿女情多，风云气少”。也有感慨忧时之作。所著《博物志》睿文已于上年读毕。

嵩高山北有大穴空，莫测其深，百姓岁时，每游其上。晋初，尝有一人，误坠穴中，同辈冀其倘不死，试投食于穴；坠者得之为粮，乃缘穴而行。可十许日，忽旷然见明。又有草屋一区，中有二人，对坐围棋，局下有一杯白饮。坠者告以饥渴，棋者曰：“可饮此。”坠者饮之，气力十倍。棋者曰：“汝欲停此不？”坠者曰：“不愿停。”棋者曰：“汝从西行数十步，有一井，其中多怪异，慎勿畏，但投身入井，当得出。若饥，即可取井中物食之。”坠者如其言。井多蛟龙，然见坠者，辄避其路。坠者缘井而行，井中有物若青泥，坠者食之，了不复饥。可半年许，乃出蜀中。因归洛下，问张华。华曰：“此仙馆；所饮者玉浆，所食者龙穴石髓也。”

睿文批注：此篇所述，似《桃花源记》之笔法，读来‘山重水复，’踌躇之余，复见‘柳暗花明’当此之时，殷芸必读得陶渊明《桃花源记》，方才有此神来之笔。只是未能详述对弈之人情境，甚是遗憾。

石崇与潘岳同刑东市，崇曰：“天下杀英雄，君复何为尔？”岳曰：“俊士填沟壑，余波来及人。”

睿文批注：石崇与潘岳一同被押赴东市刑场受刑。石崇说：“天下竟杀英雄，你为何也如此？”潘岳答：“俊才凋零于沟壑，余波波及凡人。”

王武子左右人，尝于阁中就婢取济衣服，婢欲奸之。其人云：“不敢。”婢云：“若不从，我当大呼。”其人终不从，婢乃呼曰：“某甲欲奸我。”济令杀之。其人具述前状，武子不信。其人顾谓济曰：“枉不可受，要当讼府君于天。”武子经年疾困。此人见形云：“府君当去矣。”遂卒。

睿文批注：王济，字武子，太原晋阳人。西晋外戚大臣，曹魏司空王昶的孙子，司徒王浑第二子，晋文帝司马昭的女婿。出身太原王氏。才华横溢，风姿英爽，气盖一时。迎娶常山公主，累迁骁骑将军、侍中。爱好骑射，勇力超人，涉猎《易经》《老子》《庄子》等。文词俊茂，名于当世，与姐夫和峤及裴楷齐名。王济生活奢侈，先于其父王浑去世，终年46岁，获赠骠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