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与两块钱

马上听风

回到西宁，怕邻里知道母亲住院的消息又欠人情，我干脆住到了儿子家里。白天忙着在医院陪着妈妈，晚上回去时，总特意绕到我家附近的兴海路美食街，找家老字号店把晚饭对付了。

从前在这儿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刻意留意过街边风景，也没发现这里的有些餐馆经游客、网友一一推荐，竟成了本地人、游客都追的香饽饽。那时只觉得饭点人多，心里还莫名有些排斥。这次回来，有时早上会走两千多米到兴海路吃早餐。

兴海路老字号的早餐店不少，杨家葫芦头、寿存牛杂汤、徐记羊肉泡、马家牦牛大骨汤、胡家包子、古城木桥牛肉面……都是我当年常去的店。今早又站在杨家葫芦头和古城木桥牛肉面中间犯了难，最后还是选了相对“清淡”的木桥牛肉面。

给“清淡”加引号，是这牛肉面的升级版其实一点不清淡——拉面煮熟捞起控干，拌上菜籽油、榨菜粒和红红的辣椒油，撒上蒜苗、香菜、牛肉粒，一碗没汤的干拉面就成了。以前我很少吃这种油腻的牛肉干拉面，更别说像别人那样加几片牛肉的优质干拉。可在广州吃惯了清汤寡水的面食，反倒格外想念这拌着绿蒜苗、红辣油，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干拉。

七点不到，古城木桥牛肉面里已基本坐满，要是旅游旺季，这会儿怕是得在店外吃面了。点了碗干拉，随后刷码付款，取面时听见收银员问“你点鸡蛋了吗？”人多，我以为问别人，端着面忙着找座位。刚坐下，收银员就走到跟前轻声问：“你点鸡蛋了吗？”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问我，忙说“没有”。她立马递来两张一元的纸币：“你多付了两块，这是退的钱。”

要知道，两块钱虽少，可在人挤人的早高峰，不少店家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木桥干拉”的收银员偏不，宁肯暂停收钱，也要把多收的钱还回来，这份不贪小利的实在，在当下格外难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人还特意送过来。”她往收银台走，回头说：“人多，怕等会儿忘了。”

回想三十年前，古城木桥牛肉面就在兴海路木桥东面的大同路斜坡上开着，许是挨着木桥，便起了“木桥牛肉面”的名字。那时它就凭着价廉味美，常年人满为患，我们也是它的忠实食客。后来大同路拓宽路面，店搬到了兴海路木桥西面的街道，改名为“古城木桥牛肉面”。牛肉面的味道没变，还创新出“干拉”这种面食，只是经营时间大大缩短，下午两点左右就关门了，想吃只能等第二天。这种想着让面匠和员工好好休息的经营态度，倒和它主动退钱的做法如出一辙。

吃着面，喝着酸汤，心里甜丝丝的。这甜，是店家不贪利、守本分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