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秋

春江东流

美篇昵称：春江东流

美 篇 号：24540924

图文原创：春江东流

　　最近父亲身体欠佳，借着照顾他的机会，回家小住，得以仔细领略初秋家乡的风物人情。

　　清晨起来，昨夜的雨带来的凉意，一扫迟迟不肯归去的暑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穿过一片半圆形杨柳荷塘，踏上稻香簇拥的田埂，远远看见前方点点白羽在曦光中不断闪动，循着它们，走进一片湿地。湿地中央密密麻麻地生长丛丛杂树，周围分布着小河、鱼塘。随性攀爬的藤蔓沾着露珠，疯长的水葫芦下，只听见鱼咬草的声音。也许我的动静惊扰了它们，1、2、3、4…几十上百只的白鹭从林中“扑棱棱”飞出，修长飘逸的影子掠过水面，飞向稻田深处，像往黄绿色的丝绒毯上撒了一把珍珠。

　　再往前走，是一片玉米地，采摘后依然直立的玉米杆上叶子已经开始枯黄，好像完成使命后的士兵解甲归田。紧挨着的是一小块芋头地，扇形的银色叶脉支撑着边缘初黄的叶，在风中微微摇摆。芋头适应性强，水边地头都能生长，因此只要有空地，庄稼人都喜欢种几棵。既好看美化环境，秋冬时节用锹挖出来，还能吃上新鲜的芋头。每年除夕，母亲总会用自家塘边种的芋头，与豆腐一起，做成芋头羹，上面洒上碎花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每人盛上一小青花瓷碗，说是吃了来年多遇好人好事。那种香味、温暖和糯滑到现在都记得。

　　走上公路时，已快七点，肚子已饿，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喇叭，回头一看是一辆天蓝色公交车，正穿过一条金黄、粉红色的栾树交织成的隧道驶来，宛如一幅绚烂璀璨的油画。还没来得及多看，车已经停在我面前。上车刷卡，两站路后，就在邻镇一家早茶店前停下。

这个镇也是当地有名的水乡，沿河尽是枕水人家，各色小桥连接两岸，桥栏杆两头爬满扁豆、丝瓜，正开着紫色、白色、黄色的花，几只身上黑黄相间的野蜂，秋风中嗡嗡地飞来飞去。桥下码头台阶上，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担水，往房前小菜地走，主妇拿着拖把朝河边去。几户人家烟囱还冒着缕缕青烟，不时听到巷子里鸡在打鸣。

　　这家早茶店我每次回家都会来，老板夫妻早已认识。今天店里只有十来个客人，我挑了一张靠窗的空桌坐下，一边看窗外卖鱼人在卖鱼，一边等着我的馄饨。阳光从青瓦屋顶斜照下来，买卖双方抬手弯腰的剪影投射到电动车轮间或转过的青砖巷子上，就像在看西洋镜。卖鱼人水桶里有一条头上闪着金光的鳡鱼（俗称铜头鱼），长得像一根结实的棍子。他告诉戴眼镜的买鱼人，“铜头鱼吃其他鱼长大，以前我们这一带小河里没有，只有大江大河里才有。这几年长江禁渔数量多了，是从长江里游过来的。太少了，诚心买就再加点。”买鱼人并不理会，转身掐了路边花坛中的一朵紫茉莉，手指碾碎后放近鼻尖闻了又闻。卖鱼人终于沉不住气，“好吧，好吧，拿走吧！”

　　老板娘端来鱼汤馄饨，香气在碗口萦绕，我放上胡椒粉，刚啜了一口，正用舌尖细细品味汤的鲜美，邻桌的一位老人吃完面条，掏出五元纸币放在桌上后，站起身来就走，老板娘赶紧转头抓起钱便追，老人坚决地摇摇手。老板娘苦笑地对我说，“真拿他没办法，每年都送几次菜给我家，我们店里的一杯茶他都不会白喝，真倔！”我劝道，“老人考虑到你们做生意不容易。”又问，“你们是亲戚吗？”“不是，是老邻居。”旁边带着一家三口的男子接话“好邻居赛金宝啊！”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老板端出一盘枣子加入进来，每人分了几颗，说是自家院子里结的，茶馆里气氛变得更加热闹。一只猫从我脚边溜过。

　　回家的路上，我从车上看到路边不少卖菱角的，快到家时下车，在一位老人的摊位前停下，买了一袋。旁边的水塘里，一对头戴草帽的夫妻正坐在小木船上采菱角，阵阵涟漪裹着菱叶的清香在洒满碎银的青色菱塘中扩散开来，秋日的阳光温暖宜人，我不禁想起“采红菱”这首歌来。远处蓝天白云下杜鹃在叫，近处只听见他们双手翻动菱叶时溅起的水声。

　　到家后我把菱角煮熟再捣碎，给父亲做了一碗菱子羹。当我端着青花小瓷碗送到他面前时，我看见在窗外秋光映照下，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感到这个初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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