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center;">绥阳学习</h1><p class="ql-block"> 1971年大兴安岭地区呼中区为筹建林业机械大修厂从区属各个林场抽调学员去兄弟林业区学习,为期二年。</p> <p class="ql-block"> 到牡丹江地区绥阳林业局学习的学员中,碧水林场只有我一个,很有些茕茕孑立的感觉。同去的学员中,男生多女生少,南方人更少,23人行,只有3个南方知青。离别了朝夕相伴的小伙伴,离开了待我如子侄的师傅们,我的心情有些郁闷。领队非常亲切,很会调节气氛,三千里旅程下来,年轻人之间已经亲如兄弟姐妹了。</p> <p class="ql-block"> 一开始,分配我学习做木模工。师傅是个很和蔼的老爷子,他满怀希望的等待徒弟上门,却看见领来的是个女孩,立马楞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那时候的东北林区,其实还是很有些重男轻女的意识,在日常生活接触中,有时去师傅家做客,师傅会留我们吃饭,一般师娘都不会上桌,只在炕下添菜加酒忙乎。那时候已婚女子出来上班的不多,整个厂子里看不到有多少女工,更别说要学精细木模技术。老师傅强调了又强调木模工要从木匠活学起,没有木工基础无法学木模技术。师傅还拿出了木模的平面图给我看,他本来是想我知难而退的,但是我却不怵看图纸,这也有赖于我在初一时学过平面几何。那时候,上海市二女中,是市教育部定下的教育改革试点,而我们班是试点中的试点,教科书都是另外独立设置的。不过,我也确实没有做过木工活,特别是我对干木工活心理上有阴影。碧水林场有一个女子木工班,班长是我们上海知青。前不久在操作刨床工作时,可能是因为两人配合不到位,她在推送木料时不慎将右手掌送进了刨刀口,刹那间手掌就被锋利的刀刃切成几截。当时我因病住在加格达奇地区中心医院,这位党员女班长送进医院,急救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以后我不能为党多做贡献了”。我被惊震得无以复加。我自思,如果是我,绝对没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相比之下,我真的觉得很惭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一直被这件事所感动着。这件活生生的事摆在我眼前,以致我后来一看到园锯刨刀这些木工工具就心发颤,哪里敢去动它!</p> <p class="ql-block"> 师傅不愿教,徒儿无心学,领队要给我换一个工种学习。我们这一批学员中的班长,是哈尔滨来的知青,帅哥,高大,自带一副傲气凌人的表情。有人告诉我,在领队征求他意见时,他建议我去学铸铝,说那个工作,没有多少技术,比较适合女生学。我一听就炸毛了!凭什么?凭你多读两年书?凭你是男的?我想也不想,直接对领队说:“我要学班长学的机电技术。”领队愣了愣,说:“那很难学的。”我说:“如果是您分配我学,我学不好,有情可原。现在是我自己要求学,我保证一定学好,决不食言!”在我的坚持下,也是因为这门技术的确也是我们大修厂今后必不可少的工种,而且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学,远远不够,领队就答应了我的要求。</p> <p class="ql-block"> 人要心存成见,大概所有的印象都会被带偏。我们这一对师兄妹,还凑巧是由一对夫妇师傅所教。师兄跟着师傅,我跟着师娘,只是我俩谁看谁都不顺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待见我,我确实是耿耿于怀他凭什么认定我只能做简单的工作!所以平时在车间里没有万不得已需要关照的话,我俩绝不说话,这真正愁煞我们的一对好师傅了。也许是我们俩还算天资聪颖吧,学什么领悟得挺快。我也自认很好学,在绥阳二年我把哈工大的机电学课本作业都做完了,师傅很喜欢我们。那时讲究的是“师徒如父子”,平时下了工,休息天,或者师傅家做了好吃的,总是会叫上我俩。只不过我们会刻意错开时间,一前一后去师傅家。星期天上午,师兄会到师傅家帮着劈柴火,师傅也一定留着吃午饭。我呢,会下午去师傅家,帮着做家务,吃完晚饭才回宿舍。二位师傅难哪:这一对倔徒儿,以后回去如何开展工作?</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师傅们的担忧让我们有了内疚,或者是离开了师傅回到碧水有了责任感,我和师兄尽释前嫌,共同把厂里这一项工作顶撑起来了。工作中我们彼此有了很好的了解,增进了友谊。76年我调回南方,二年后师兄有机会来上海到我家,要想再见上一面,可是那时正巧我不在上海,以后就再也无缘相见。有机会,很想请师兄原谅我的任性。</p> <p class="ql-block"> 我的师傅用现在的话来说,算得上女中豪杰。业务拿得起,家中一把手。更让人佩服的是当年36岁了,还是风靡绥阳的篮球运动员!哇噻,老天怎么就安排得这样妙呢?我和师兄都是篮球队员,也难怪众多徒弟中我俩最受宠。和南方不同,黑龙江省很重视体育运动,特别是篮球运动非常普及,每年都举行地区联赛。</p> <p class="ql-block"> 到了绥阳中修厂,有师傅引导,我和师兄很自然就参加了中修厂球队。师傅原来是绥阳地区队的主力队员,中修厂的实力不可小觑。绥阳地区联赛也是为了选拔地区队队员参加牡丹江地区联赛,每个单位的球队,每个球队的队员都竭尽全力表现自己。我们中修厂队老中青三结合,打得有声有色,一路过关斩将,最后与地区队相遇。如果赢了她们,我们就是绥阳地区第一名!</p><p class="ql-block"> 这是场硬仗,双方队员都很熟悉,只有我是个意外,输赢的筹码可能就压在我身上。比赛不出所料,比分追的很紧,几乎是一分一分咬着跟进。最后还剩30秒,对方进了一个球,比分反超我们一分,周围观看的人都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观球者都有这样的心理,一支强队和一支弱队比赛,人们会希望弱队爆冷门。中修厂和地区队,在人们眼里,当然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球队啊!打的这样难解难分,把大伙的精神劲儿都吊起来了。眼看着可以取胜,却又是一分之差,遗憾,真遗憾!我打中锋的位置,后场发球,后卫运球倒球,我边退边注意接球,虽说观众们泄了气,场上的球员也有些懵,有些认输,但我的队长师傅没有认输,还在倒手运球。刚踩到球场中线,我接到师傅传过来的球,此时计时员拿起锣将要敲响结束槌,我急中拔起身,振臂一投:球进了!同时,锣声响了,球赛结束了!球场上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笑声、欢呼声响成一片。</p> <p class="ql-block"> 这粒进球,是运气球,如果让我再投十次,也不一定能再进一球。但是,这粒进球,也有它的必然性,我平时没有少在这位置上练习投球,成功的可能在于有所准备。</p> <p class="ql-block"> 毫无疑问,我被选进了地区队。不过,因为我不是绥阳人,只能算是借用。在地区队,我依然打中锋的位置。每一场球,我都打的特别认真。我有“强迫症”,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自认为“最好”。那一次联赛,许多教练都记得了一个梳着两根长辫子的姑娘,因为她最认真。这是后来我听在牡丹江其他地区学习的学员告诉我说的。不过,这次联赛,我又小小的霸气了一回。有一场球赛,对手是去年联赛第二名。赛前动员会上教练反反复复和我们说的是争取少输几个球,所有的战略步骤都是如何防御。总之,还未战,已输了精神。我坐在一旁,一如往常不发言不吱声。只是听着教练没完没了的自我退缩、气馁,不由得“恶”从胆边生,立身反驳:”教练,为什么您口口声声要我们少输几个球?为什么我们不能想一想赢她们几个球?”可能教练看我太“无知”吧?“无知才无畏”呢!他没有说话,草草结束了会议。可我真的憋了一肚子气,上场后如同乔丹附体。整场球赛,对手几乎没有在我手里进过球。漂亮的“盖帽”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准,还一个比一个飘逸潇洒。以致到后来我只要站在对手跟前一扬手,对方就吓得连忙把球脱手。我也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爽快的球,赢得干净利索,赢得酣畅淋漓!世上很多事不是一定做不到,而是你去不去做,去做了,可能就能做到。</p> <p class="ql-block"> 那一段往事,已经尘封在遥远的记忆里了。知青时代将随着我们这一代人的离去而消失,但愿“知青”这个特殊的名字定格在那一个时代永不复返!</p><p class="ql-block"> 只有这些片纸只字、相机摄影记录了当年的时光碎片。让我们聚沙成鼎,为一代历史留下珍贵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