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临江仙·信函忆旧</p><p class="ql-block">(钦定词谱,双调六十字,前后段各五句、三平韵——贺铸体)</p><p class="ql-block">作者:冯淮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曾倚邮亭思雁影,灯前展信千行。腊冬蒜味透心香。垫肩藏暖意,风雪忆家乡。</p><p class="ql-block">今见触屏传笑语,表情包里匆忙。锦书难觅旧时光。笺中多少事,长绕梦魂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鱼雁往事琐忆(简本)</p><p class="ql-block"> 作者:冯淮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次到天津邮政博物馆,赶得不巧,刚刚闭馆。后来才知,天津多数博物馆总在下午四点或四点半便收了场。这次特意早些动身,终于能静下心,把馆里的一帧一物都细细看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看那些历经岁月的展品时,忽然想起了《饮马长城窟行》里的诗句。看到那块被车轮碾出了深深凹槽的秦皇古驿道辙石时,忽然就深深理解了什么是“源远流长”。中国古代邮驿,打商朝有文字记载算起,已是三千六百多年的光阴;天津的邮驿故事,也从周朝便开了头,在元明清三代热闹起来,直到清末民初近代邮政兴起、裁驿归邮,才慢慢藏进了历史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可天津的邮政,从不是只藏在过去的。它是中国近代邮政的发祥地,是早年全国邮务的“中枢”,更是大龙邮票首发的地方——这份分量,让博物馆门前的景致都多了几分厚重。一尊邮递员塑像立在那儿,身旁是盘着龙的邮筒,还有辆大梁两侧挂着邮袋的自行车,全是深棕色,像浸过了百年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次因闭馆遗憾离开,转去了解放北路历史风情区,返程时再经过这里,便见邮筒前总围着人;这次看完馆出来,更是瞧得真切:来参观的、路过的,总爱凑到邮筒和邮递员身边拍照。有时是三五成群,有人做往邮筒里塞信的姿势,有人扶着自行车把,有人往邮递员身旁一站,神态里很自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是上次遇见的北京旅游团,七个人,全是60朝上的年纪,不过很少戴大妈团队标配行头:墨镜和纱巾,透露着精气神。走到邮筒旁,不知是谁提议合影,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有人翻出张纸片当“信”,有人坐上自行车座垫,有人攥着车把,还有位满头银发的老先生,披着黑纱衣,举着自拍杆当“导演”,指挥着六位大妈摆好姿势。快门按下时,风刚好吹起她们的衣角,那画面,比馆里的老照片还鲜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细想下来,来这儿拍照的大抵是三类人:一是刚看完邮博的,对着这组能触摸到的“邮政记忆”,总要留个念想;二是逛解放北路的游客——那条路上少有人物雕像,带着专业相机的人,见了这处景致,自然不愿错过;三是偶然路过的,或许是被那深棕色的旧物勾了神,便停下来拍张照,也算与这段历史打了个照面。而拍照的人里,老的少的都有:年轻人是觉得新鲜有趣,年长的,大抵是在这旧物里,看见自己的从前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明白,不是这塑像、邮筒多特别,是它们勾连起了人心底的共情——那些关于“慢”的回忆,那些没有手机、座机稀有的日子,通信曾是人们跨山越海的唯一牵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从前的车马真慢啊。我们下放的深山,信函只寄到大队,生产队的人要到大队开会或到代销店买东西才能带回来。碰到下雨下雪,那就更慢了。慢到一封信要走十天半月,慢到拆开信封时,指尖都带着期待的温度。邮政从不是冷冰冰的驿站与邮戳:它是漂泊者连着故乡的脐带,是朋友间系着情谊的桥梁。一张明信片,能让远方的雪山、海边有了故事;一个包裹,能让他乡的春节、中秋有了家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总想起插队时的那年冬天。山里的风刮得像刀子,忽然接到大队递来的信,是母亲写的。信纸被折成方形,边上还叠了一个三角,那是母亲折信的习惯。字里行间全是家常:说腌了我爱吃的腊八蒜,缝了个垫肩留着我春节带回山里劳动用,末了总不忘叮嘱“多穿件衣”“别冻着”。那封信我藏在枕下,晚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翻来覆去地读,直到信纸边角都揉得发皱,字里行间的温度还在温暖着心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