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

琥珀(距绝加微信加QQ聊天）

清晨的草原还浮着一层薄雾，水塘像一面未打磨的镜子，倒映着青山与流云。牦牛们慢悠悠地踱到水边，低头啜饮，偶尔甩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出细碎的光。我站在不远处，忽然想起昨夜写下的半副对联：“青峰作笔，写不尽草原长卷”——这景，不正是最好的下联注脚？只差一句能承住这天地气韵的回应。

黄帽的牧人骑在头牛背上，缰绳松松地搭在腕间，像是与风同行的信使。他身后，牦牛群如墨点洒在绿纸上，缓缓移动。几顶帐篷静立远处，炊烟微曲，像一句未写完的诗。我忽然有了灵感，轻声念出：“牧歌为墨，点染出岁月横批。”这一句，算是接住了昨夜的半联。人赶着牛走，牛踩出路，路尽头是山，是天，是无需落款的自然长联。

牦牛在远处奔跃，毛色如泼洒的颜料，白如云，黑如砚，斑点似飞白笔触。它们跑过之处，草浪翻涌，仿佛大地在呼吸。我站在高处，看着这无拘的生灵，终于将那副对联补全：“青峰作笔，写不尽草原长卷；牧歌为墨，点染出岁月横批。”风过耳畔，像是天地的落款。

紫衣人蹲在草地上，牛奶一缕缕流入桶中，节奏轻缓如呼吸。小狗趴在脚边，耳朵随挤奶动作微微抖动。阳光斜照，奶桶里泛起细密的泡沫，像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吉祥话。我走近了些，笑着问：“这牛奶，可是今日的‘清词’？”她抬头一笑：“你若写联，我便用这奶香作墨。”我心头一动——原来生活本身，就是最朴素的对仗：晨起劳作，暮归炊烟，一字一句，皆有回响。

牛奶从陶罐倾入黑桶，那弧线竟如书法中的一捺，沉稳而流畅。泡沫浮起又破，像句末轻轻上扬的尾音。我凝视着这流动的白，忽然明白：对联不在纸上，而在这样的时刻里。一倾一注，是起承转合；一静一动，是平仄相和。这桶牛奶，盛的何止是营养？分明是草原写给时光的一副无字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