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夏天就这样突然的退场了,在秋天的风里。</p><p class="ql-block"> 合上乔治.斯坦纳的《托尔斯泰或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如作者说的:“任何非消遣性的诗歌、戏剧、小说作品最终都不可能被缩减为分析性概要,或缩减为确定的解释。读者反应一直处于不断更新的未完成状态,正是这一点决定了伟大艺术具有的地位,决定了伟大艺术具有的超越时间的奇迹。”斯坦纳的这本文学批评不是简单的文本分析,而是激起了我们的想象,与开卷之日相比,我们的身心在掩卷之余出现了变化。我看过的两位大师的作品,作品中的人物,又一次在我的脑海中翻腾,两种不同的声音又开始呼唤,我该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怎样去面对我的灵魂?托尔斯泰式的“让眼睛一直看着光明”这就是我们应该采取的态度。”与世界和解的方式,还是“假如没有黑暗,我们如何理解光明的性质呢?”也上帝角力的方式?也许,我们应该同时倾听两位大师的声音,关于人类存在的不同真理。</p><p class="ql-block"> 每一件成熟、完整的艺术品都蕴含着观念体系。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总是以对立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托尔斯泰是是古希腊以来的理性传统,相信通过理性和经验可以把我世界的真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则继承了犹太—基督教中的先知传统,强调人性的堕落与救赎需要超验的介入。直接摘录一段作者斯坦纳的总结性陈述:托尔斯泰是史诗传统的最佳继承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莎士比亚之后最具戏剧大师气质的艺术家。托尔斯泰醉心于理性和事实;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理性主义持蔑视的态度,对悖论情有独钟。托尔斯泰是眷念土地的作家,反映了乡村场景和田园氛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典型的公民,是在语言领域中建筑现代大都市的大师。托尔斯泰渴求真理,这样的过度追求甚至不惜毁灭自己和身边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真理的敌视态度甚至超过了对基督的敌视,怀疑绝对理解的可能性,宁愿让自己站在神秘一边。托尔斯泰“一直行走在上层生活的道路上”;陀思妥耶夫斯基进入非自然的迷宫之中 进入灵魂的地窖和泥潭之中。托尔斯泰就像一位巨人,矗立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球上,唤起真实、有形的东西,表现可以感知的具体经验的整体;陀思妥耶夫斯基总是处在幽灵之物形成的幻觉边缘,总是容易受魔力入侵的攻击,所探索的东西最终可能被证明仅仅是由梦魇支撑起来的薄纱而已。托尔斯泰体现了健康和奥林匹斯山神具有的生命活力,陀思妥耶夫斯基集中了疾病和着魔状态形成的能量。托尔斯泰从历史和时间的长河的角度观察人的命运,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同时代人和戏剧瞬间的充满活力的静止状态审视人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两人是如此不同但他们有着共同的艺术核心和基础。一是对上帝的认识。二是对上帝与灵魂的生命之间的使人畏惧的类似性的认识。</p><p class="ql-block"> 他们就像两个极端,却会交汇,并互相接触。托尔斯泰晚年作品中出现了明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化”。《伊万·伊里奇之死》中面对死亡时的极端恐惧,这些主题更接近陀思妥耶夫斯基而非早期的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塑造的大法官“在荒漠中依赖草根度日,以狂热的方式竭力压抑自己的身体需要,希望让自己获得自由,变得完美”。这一说法恰如其分地概括了托尔斯泰的晚年状态。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痴》中梅诗金身上有托尔斯泰的耶稣观。</p><p class="ql-block"> 斯坦纳在书中进一步指出,这种对立在现代性语境中具有特殊意义。随着尼采“上帝已死”的宣告,西方文化陷入了价值真空,托尔斯泰的整体性世界图景变得越来越难以维持。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对非理性、矛盾性和超验性的探索,反而更贴近现代人的精神处境。这也是为什么20世纪文学更多继承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传统——从卡夫卡到加缪,现代主义文学中充满了陀氏笔下那种分裂、焦虑、寻找救赎的人物。</p><p class="ql-block"> 阅读斯坦纳的这部著作,我们不仅更好地理解了两位文学巨匠,也更深刻地认识到文学与人类存在之间的本质关联。文学不仅仅是审美对象,更是人类探索自身存在的重要方式。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之间的张力,实际上反映了人类精神自身的张力——我们既渴望理解并拥抱这个世界,又无法满足于纯粹世俗的解释;既追求理性的清晰,又渴望信仰的深度。通过托尔斯泰,我们学习如何热爱这个世界;通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们学习如何超越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托尔斯泰说人“不生、不死、永远存在”人物、文字从作家的意识中产生,拥有自己的生命,体内携带着不朽的种子,在每一个读者阅读的过程中又获得了生命,甚至在掩卷之后,它们会在我们的记忆中又开始另外一次生命。</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