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连载〗

村夫野老

星·华·火·烛：闪光的足印

（续）

第五章 莫道桑榆晚 为霞尚满天

29.童心不泯：嬉游岁月快活仙

退休并非人生的终点，而是一段真正属于自己、追寻本真快乐的开始。从此，无须追赶时间，也无须困于琐务，而是以“嬉游人间”的畅快，活出“快活仙”的爽朗。这份通透与自在，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那颗永远欢腾的童心仍在雀跃。

童颜虽随岁月渐远，化作眼角皱纹，但童趣却如春草，在生活中愈发蓬勃。它融于孙辈嬉戏的清脆笑声里，漾在全家团聚的温暖灯光下，也回荡在心底偶尔哼起的老歌旋律中。清晨公园漫步，总爱深吸几口青草味的空气，聆听鸟儿叽喳，忍不住与它们对歌；傍晚静观夕阳为荷塘披上金纱，看莲影与碧波共舞——这份快活，仿佛让人重回淘气撒欢的童年。

生活中何止眼观耳闻的悦愉，更有触摸生活温热的酣畅。

说起生活中的乐事，那次“钓鱼”的经历让全家笑到现在。我本无钓鱼经验，只是一时兴起，花了几百块钱买回三副鱼竿。妻子一脸怀疑：“就你这性子还能钓着鱼？你钓多少，我都包圆买下，给你做全鱼宴！”“这话当真？”我憋着笑赶紧追问，“那必须的！说话算话！”她答得干脆，眼睛笑成了弯月。

我带孙子沛沛去了水库。阳光碎金般洒在水面，沛沛兴奋地摆弄鱼竿，小脸上写满期待。我总耐不住性子，这杆瞧瞧，那杆瞅瞅，老半天不见鱼漂浮动，只有分秒的焦急等待……沛沛一会儿蹲在水边玩水，一会儿跑过来：“爷爷，您是不是小猫钓鱼呀？鱼是不是睡觉了啦？”我被他逗得哈哈笑，心里那点焦躁也被笑声驱散。

回家的路上，路过集贸市场，沛沛忽然说：“爷爷，咱们空手回去，奶奶会不会笑话咱呀？”我立马懂了：“走，去市场！”

市场上人声喧闹，鱼腥味混杂着叫卖声扑面而来。沛沛拽着我衣角直奔鱼摊，眼尖指道：“爷爷，这条最大！”那条大青鱼在氧泵底下猛地甩尾，溅起的水花吓得沛沛往后一跳，接着又咯咯笑起来。老板利落地捞鱼称重——一百五十元！接过这沉甸甸、冰凉凉的“战利品”时，我叮嘱沛沛：“不要告诉奶奶这鱼是市场买的哟！”沛沛点头答应，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塑料袋，小脸憋得通红，我们爷孙俩吭哧吭哧却又乐呵乐呵地把这条十几斤的大青鱼抬回了家。

妻子见了这条大青鱼乐不可支，当即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我：“嘿嘿，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今晚看我露一手！”餐桌上，一鱼多吃摆得满满当当：清蒸鱼头冒着热气，香煎鱼片滋滋作响，奶白色的鱼汤飘着浓香……孩子们都夸奶奶手艺好，又羡慕爷爷“钓技高”。沛沛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鱼爷爷还倒贴了五十块呢！”全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妻子笑得差点喷饭，指着我笑骂：“你这老顽童！”我哼着《沂蒙山小调》笑对。满屋的笑声和鱼香缠绕在一起，那份快活，真能甜到人心里去。

家中的快乐，不仅在于这些逗趣的插曲，也藏在日常的劳动里。每周日，是我和宝贝孙子孙女一起打扫的日子。孩子们爱和我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干活，赢了的人当监督。我反应慢，回回都输——干活的总是我。

但这“输”却输得心里甜滋滋的。孩子们一赢就欢呼着满屋跑，举着抹布当旗子，把拖地变成一场热闹的“地板滑冰秀”。我假装捶腰叹气，他们就围过来搂住我：“爷爷输得好可怜！下次我们让让你！”——他们眼中闪烁的调皮和天真，能瞬间把疲惫赶到九霄云外。

擦玻璃时，小孙子对着窗户哈气画笑脸，我偷偷在另一面添上胡子——镜子里映出一老一少两张花脸，倒真说不出谁更孩子气；扫地时，他们拿扫帚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太阳，我跟着哈哈笑，连窗台上的灰尘，仿佛也跟着节奏起舞；当我又一次“哀叹”时，小孙女突然塞过来一颗糖：“奖励辛苦的爷爷！”甜味从嘴里化开，一直漫到心底——原来，输掉比赛，赢来的却是天伦之乐。

这份宝贵的童趣，让劳动变成了共舞，让岁月褪去了沉重。所谓的“快活仙”，不过是肯弯腰拾起那些稚趣，让珍藏了几十年的玩心，在孙辈的笑声中彻底释放。退休生活因存有这颗童心，而越发畅快、鲜活，仿佛真能嬉游人间，做个笑口常开的快活仙。

原来，生命中最珍贵的快乐，从来不是追赶时间，而是俯身倾听：风在草尖嬉戏，笑在岁月回响，一颗老了却永不言老的童心，如何把桑榆晚景唱成为霞满天的锦绣。

作者简介：

彭兴衡，笔名村夫野老，湖南衡阳人，1953年生。函授大专学历，从军从教四十载，现为退休教师。雅好阅读，勤于笔耕，虽偶有拙作成篇，然多为自娱之乐，未敢期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