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银川，西陲之城，贺兰山屏其北，黄河绕其南。我之往也，皆因公事，然亦得窥其风物，虽浮光掠影，终有所感。</p> <p class="ql-block"> 初至时，岁在辛巳，朔风正厉。塞上天低，四野皆白。公干之余，曾驱车往镇北堡影视城。此地本是一处荒凉所在，黄土筑墙，风沙侵蚀，竟成天然布景。城中多仿古建筑，或为客栈，或为酒肆，皆粗犷有余而精致不足。想是西北风物本如此，不必江南之细腻婉约。游人三三两两，踏雪而行，脚印杂沓于雪地，旋即又被新雪覆盖。我立于城头，望贺兰山如黛，积雪皑皑，恍若画屏。忽觉此地虽荒，却自有一番气象，非中原城市可比。</p> <p class="ql-block"> 归时遇暴雪。晨光熹微中，车行如舟摇。雪片扑窗，密如织絮，前路茫茫，唯见数尺。司机老练，徐驱而前，车轮碾雪，吱吱作响。机场路上，车辆稀少，偶有灯影掠过，如鬼火浮游。彼时心想：若困于此，亦是一段奇缘。然终抵机场，登机北返，回望银川，已隐于雪幕之中。</p> <p class="ql-block"> 壬辰年复至，参加二十二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六月银川，天高云淡，与十一年前迥异。会场喧闹，人流如织，我竟恍惚：此还是昔日雪中之城否？暇时往西夏陵。陵园寂寥，土冢巍然，似巨碗倒扣于地。夕阳西照，残碑断石皆染金色。想李元昊当年，雄踞西北，与宋辽鼎足，何等气象，今亦化为一抔黄土。风吹过，蒿草低伏，似有叹息声。</p> <p class="ql-block"> 又赴黄沙古渡。黄河至此，水势平缓，沙洲点点。乘羊皮筏子，筏工号子粗犷，与水流声相和。登岸四顾，但见大漠苍茫，长河落日，始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非虚言。有老叟卖枸杞，红果累累，曰是自家所种。买一包携归，泡水饮之，甘甜中微带苦涩，恰似此番行程。</p> <p class="ql-block"> 两次银川，一冬一夏，一雪一晴。世人都道塞北苦寒荒凉，我独觉其苍茫壮阔处，正是别地所无。今偶翻旧照，见贺兰山岩画拓片，牦牛奔马，线条古拙，忽忆起那日山风凛冽，吹得人衣袂飞扬。</p> <p class="ql-block"> 城市者，非止楼宇道路，亦天地人所共铸之气象也。银川之于我，终是车窗外的雪，黄河上的筏，和那些逝于风中的西夏往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