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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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渐弱时，沂蒙山区的风就有了凉意在。我站在城市的阳台上，看着楼下梧桐树落下第一片金黄的叶子，突然就想起老家屋后那棵老槐树——每年中秋前，它的叶子会落得铺满半个院子，踩上去沙沙响，像父亲藏在皱纹里的笑。

记忆里的秋天是被晒透的暖黄色。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扛着锄头往田里走，露水打湿他的裤脚，在田埂上留下一串带着泥土的脚印。我跟着他的影子跑，看他弯着腰割谷子，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秸秆，阳光洒在他汗津津的背上，像镀了一层金。田埂边的豆子架上挂满了饱满的豆荚，风一吹就哗啦作响，母亲会摘一把回家，中午就能端出一盘喷香的炒豆子。她总说：“秋天的味道最实在，种啥就收啥。”

中秋节是秋夜里最亮的光。父亲会提前几天就去镇上买月饼，油纸包着的五仁月饼，打开时满屋子都是芝麻和花生的香。母亲则忙着蒸糯米糕，蒸笼掀开的瞬间，白汽裹着甜香飘满整个屋子，她会捏一小块递到我嘴里，烫得我直跺脚，却舍不得吐出来。傍晚时分，父亲会在院子里摆一张小桌，放上月饼、苹果和母亲蒸的糯米糕，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清辉洒在桌子上，也洒在我们身上。母亲会指着月亮说：“你看月亮里的桂树，长得可茂盛了。”父亲则很少说话，只是看着月亮，手里拿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灭，像他藏在心里的牵挂。

后来我离开了家，求学、工作、成家，城市的秋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办公室窗外的银杏叶黄了又落，却再也没有田埂边豆子架的哗啦声；超市里的月饼琳琅满目，却吃不出当年油纸包着的那份香甜。有一年中秋，我买了最好的月饼，摆在阳台上，看着月亮，突然就想起了老家的院子，想起了父亲手里的旱烟袋，想起了母亲递过来的糯米糕。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怀念的不是秋天，也不是中秋节，而是那个有父母在的家，是那份藏在烟火里的温暖。

今年的中秋又要到了，因为工作，我还是不能回家。给父亲打电话时，他说：“家里的谷子都收完了，你妈种的豆子也摘了，我给你留了点，等你回来吃。”电话那头的风里，似乎还带着田埂的泥土香。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它和老家的月亮一样圆，一样亮。原来，无论走多远，家的方向永远是心里最暖的地方，父母的牵挂永远是秋夜里最亮的光。

风又吹来了，带着一丝凉意，我想起了母亲说的话：“秋天的味道最实在，种啥就收啥。”是啊，父母种下了爱，收获了我们的牵挂；我们种下了思念，收获了对家的眷恋。这个秋天，虽然不能回到老家的田埂边，但那些关于秋天的记忆，关于中秋节的温暖，会一直留在心里，像月光一样，照亮每一段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