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邂逅儿时友

水调歌头

　　入秋后，秋葵成了我家餐桌上不可或缺的菜，偶尔断了一顿也心心念念的，特别是对秋葵情有独钟的当家人，倘若有天没吃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会接二连三地催促我到西街文庙早市上买，并说，那里的菜都是农村中老年卖的，很新鲜，农药含量少，价格也便宜。我没买菜的历练经验，对当家人的话自是半信半疑。出了门来到早市上，没见有一个卖菜的，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打扫早市过后留在地上的各种垃圾。一打听才知道镇政府有个规定，七点钟文庙街段就不许摆摊卖菜了，那些卖菜的都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吆喝到菜市场去了。这天，秋葵没买到，不免有些失望，还好，得知了早市卖菜的时间段，也算有一个小小的收获。

　　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刻，我便到了早市，此时，文庙前早以“一”字型摆起了一长串地摊。一看，那些赶早卖菜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背篼客”，他们面前放着一块不大的胶布，上面摆着不多的一、二样菜。每当有人经过时，摊主总会微笑着热情地问：“买点啥菜，这些菜都是新鲜没打农药的，你看，菜上还淌着露珠呢，买点吧，很相因的。”看到这些崇尚勤劳热爱生活的卖菜人，我的敬仰之意由然而生。我想从他们的摊中买到秋葵，便从头到尾来回转了两遍，却连秋葵的影子都没看见，无奈，便随意买了两样菜拿回家交差去了。一进门，当家人见我手上没有秋葵，嗔怪道：“一个大男人，不晓得变通，早市上没卖的，就不晓得到菜市场看看啊？”当家人的话一语点醒了我，我想，对呀，市场那么大，卖菜的那么多，或许能买到秋葵呢，于是我决定明天到菜市场碰碰运气。

　　第三天，我把买秋葵的希望全寄托在菜市场，吃完早饭，便径直朝西外街一环路边上的菜市场走去。这天，恰逢赶集日，市场上买菜卖菜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的人流，时不时的遮挡了我找秋葵的视线，我不得不放慢步子，猫下身在人缝中细细搜索，转遍市场所有摊位，依然没见到秋葵的影子，只好悻悻地往回走。出了市场，来到街边一个转角处时，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旁边的地摊，突然间发现一个地摊上摆着水灵灵的秋葵，我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我连忙俯下身询问摊前坐着的老者：“老人家，秋葵多少钱一斤呢，我买一斤。”老人打量了我一眼说：“全要么，五块菜一斤。”我看了看摊上的秋葵，有四、五斤的样子，便有些犹豫。这时，老人家接着说：“嫌贵么，超市七、八元一斤，还没货呢。”我见老者有些曲解我的意思，赶忙说：“不是这样的，我家人少，我怕买多了，吃不完烂了。”老人家又接着说：“不会的，这些菜都是我一早摘来卖的，吃不完放冰箱里十天半月是不会烂的。”说完他又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起吃秋葵的好处来，他说，秋葵是一种营养丰富的疏菜，具有保护肠胃，美容养颜，调节血糖，增强免疫力的食用功效，不信你到AI上查查，看我是不是骗你的。

一个70多岁的农村老人，竟然知道AI？惊讶之余，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爽快地把秋葵全要了。老人家没有秤，把秋葵用一根袋子装起来，拿到前面摊主的电子秤上称了称，转回来对我说二十三元零二角，你就给二十三元吧。我把钱付给老者，拎起秋葵正欲转身回家，这时，老人家又拍了拍我的肩头说：“感谢你！老哥子。〞老人家的话让我感到有些诧异，我不解地说：“老人家你卖菜，我买菜，何来感谢之说呢？〞他笑了笑说：“有些人买菜，一来就讨价还价的，买个两元三元的菜，选来选去的，菜称了，她还要复一下秤，生怕你短斤少两多收了她的钱。你不一样，我看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你是个识货干脆的良善之人，不感谢你，感谢谁呢。”我说，“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你才是最该感谢的人，要不是你，我们能吃到秋葵？你零头钱不收，你的大气才值得我称道呢。”一阵交谈，我对他有了一见如故的亲切感，便又驻足摊前，同他继续攀谈，闲聊中，老人家多次打量着我，象想起了什么，问我说：“你，我有点面熟，很象我记忆里的一个人，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在校园门口有一个人和你比试拳头硬的事，那天，你的拳头被对方碰出血了，还要碰，那个不服输的人是不是你。”他的话勾起我的一段回忆，我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姓陈？就是小学班里那个总喜欢找人比拳头硬的大个子？”他说：“对呀，那天，要不是旁边的同学跑去老师那里告密，我俩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批评，还不知我俩要比到什么时候呢？”我俩都笑了。我说：“那时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玩劣无知，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啊。〞六十多年没见过的小学同学，竟因秋葵而邂逅，不得不说是一段奇缘。我俩瞬间没有了生疏感，说话随意了些，我问他家里还有没未摘的秋葵卖，下次再来买点。他说“有，我每个赶集日都在这儿摆摊，你来找我，我留一些送给你。”我说：使不得，秋葵我要，钱得按老规矩付。”他笑了笑说：“要得，到时我还怕你不付钱呢。”说完哈哈大笑。我向前轻轻的捶了他一下说：“厚道人。”说话间有人来买他的菜，我怕影响他做生意，便与他握手告别。临走，他又拉住我的手说：“老同学，今后买菜，求生财者的菜你要少买或不买，求生存者的菜你可常买多买。这样，你便拥有了一半善良，守住了一半健康。”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卖菜老人，不仅知道AI，还有这样的大智慧，让人刮目相看。

　　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的秋葵吃完了，我又到市场上去买，也想再见见儿时的同学。当我来到转角处时，却不见他摆摊的影子。我以为他来的迟，便到市场上转了一圈，当我再次来到他摆摊的地方时，依然不见他的踪迹。于是，向旁边摆摊的人打听，才知道他感冒了，有几场没来摆摊了。

那天，我没有买到秋葵。我两手空空地往回走，突然想起宋代.晏殊的《菩萨蛮》，“秋花最是黄葵好，天然嫩态迎秋早”，顿时，老同学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我眼前，现时的他已没有了儿时的稚嫩和虎气，一头白发，脸上虽爬满皱纹，手上滿是老茧，但说话幽默风趣有大智慧，与人相交，更像那秋葵，朴实而又厚道，让人回味。

愿我儿时的同学三餐烟火暖，四季皆安然。下个赶集日又能买到他的秋葵，与他一起长聊人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