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千年的文明对话

荆小英

<p class="ql-block"><b>穿越五千年的文明对话</b></p> 周日得闲,往临汾市襄汾县去,参观了陶寺遗址博物馆。这地方僻在一隅,不甚惹眼,然而却藏着中华文明五千年前的秘密。 陶寺遗址,博物馆的门槛一过,便仿佛踏入了时间的隧道。外面是现代的车水马龙,里面却静得出奇,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沉甸甸地压着五千年的分量。 据了解,陶寺遗址是我国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大型聚落遗址,是中国黄河中游地区以龙山文化陶寺类型为主的遗址,还包括庙底沟二期文化和少量的战国、汉代及金、元时期的遗存。为华夏族先民所创造,华夏文明的源头之一。 发现于1958年,正式科学发掘则始于1978年,迄今已有47年,先后出土各类文物5500余件,取得许多突破性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作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四大早期都邑性遗址”之一,陶寺遗址是实证中华五千多年文明的重要支点,是早期中国的代表性遗址。 讲解员介绍说这里共集中展出230件(套)珍贵文物,陶寺遗址共出土龙盘4件,纹饰均是蟠龙。其中核心文物是“龙盘(彩绘蟠龙纹陶盘)”,陶盘上彩绘的蟠龙,虽经数千年埋藏,色彩依旧鲜明。那龙形并非后世所见张牙舞爪之态,而是盘曲成环,首尾相接,颇有谦和之象。想来龙之形象,初时未必是皇权象征,倒更像是农耕民族对自然力量的朴素崇拜。为探索中华民族龙图腾的起源提供了重要线索。 陶寺遗址的发现,将华夏文明的历史轴线又向前延伸了一大截。那些陶器上的纹路,不再是教科书上冰冷的插图,而是真切地展现在眼前。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早期国家”陈列单元,规模空前的城址、气势恢宏的宫殿、秩序井然的分区布局、考古发掘的“仓储”窖穴以及等级分明的墓葬。“研究发现,陶寺文化时期已经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划分,初步具备了早期国家的形态。”陶寺遗址博物馆讲解员介绍,陶寺遗址出土的包括陶、玉、石、漆、铜等各种材质的礼仪用器,也表明在距今4300多年前,陶寺的统治者已经“以礼治国”,初步形成了礼制与礼乐文明,这也是陶寺文明最大的特点之一。 我俯身细看一件陶罐,上面的绳纹清晰可辨,甚至能想象出制作者的手指如何巧妙地按压泥土,留下这跨越千年的印记。陶器的边缘已经破损,却更显得真实——它被使用过,被珍视过,被遗弃过,又被重新发现。 在“煌煌都邑”陈列单元,展馆利用数字复原、现代化展陈与实物展示等多种现代科技手段的古观象台,展示了4000多年前探索宇宙的天文设施——观象台、圭表、铜齿轮、沙漏,陶寺先民们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已经有了一整套年、月、日、时的计时系统。我站在复原的观测点上,向远处标识着夏至、冬至日出方位的土柱望去,忽觉时光倒流,仿佛看见先民们披着兽皮,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情形。他们目之所及,与今人并无二致,只是解读天地的方式大相径庭了。 在玉器展区,我看见玉琮、玉璧、玉钺,静静地躺在恒温恒湿的展柜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一件玉琮,内圆外方,打磨得极是光滑。解说云此乃祭祀地母之用。我想起《周礼》中记载的“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这些玉器不仅是装饰,更是沟通天地的媒介。古人制此玉器时,必定倾注了无限虔诚,而今人观之,更多的是感叹。五千年前的先民,已经对宇宙有了自己的理解与想象,他们试图通过这些精美的器物,与不可知的力量对话。 离开时回望博物馆,它如同一只巨大的陶罐半埋于地下,隐喻着文明从泥土中生长又归于泥土的循环。五千年的对话并非单向的朝拜,而是双向的凝视。我们凝视过去,过去亦通过这些器物凝视我们。文明的链条从未断裂,只是在不同的时空中以不同的形式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