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团火的棒队长

赵新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昨夜,小学同学英子从天津给我打来电话,说棒队长住进了市中心医院,让我今天去看望一下,顺便也替她带个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是我们生产队的老队长了,他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20年。我曾用一句话评价过他这20年,那就是,为了生产队,棒队长心中始终燃烧着一团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小名叫老棒,大名叫王富有。由于他长得比较黑,小时候长辈逗他,叫他“黑棒”;后来叫习惯了,无论大小,背后便都叫他“黑棒”,棒队长自己也就认下了这个外号。但我和英子从来没有叫过他这个诨号。在他家,我俩尊称他棒叔;在外面,我们则叫他棒队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还有一个比较好的外号:“王永贵”。这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像当时闻名天下的大寨大队党支部书记陈永贵,而且他也经常像陈永贵那样头上裹个白毛巾。但“王永贵”这个名字,我们队上的社员没有叫过,一般都是公社和县里的领导们这样称呼他,说是戏谑,但其实也是一种尊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属兔,比我大18岁,今年已是87岁的高龄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比我母亲小9岁,是母亲的第一批学生。1962年,母亲响应党的号召,给国家减负,把我们兄弟三人从市民户口转为农民,当时21岁的棒队长就已经当上了第四生产队的队长,于是母亲便让我们弟兄几个把户口落在了四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我还小,跟棒队长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每年夏收和秋收以后,队上分粮食,就见棒队长扛着布袋一次次把口粮给我们送到家。另外,我们弟兄分的自留地,棒队长也经常帮着照看和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棒队长真正接触和熟络起来,是1966年辍学以后。文革初始,母亲在学校挨批,我实在不想去学校看母亲戴着高帽子被斗的场面,便休学在家了。开始在家闲得无聊,便看闲书,因父母亲都是老师,家中藏书不少,红卫兵破四旧时虽然抄走了一大部分,但我大哥还是偷偷藏起来一些。这些书帮我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但家中藏书毕竟有限,没有新书充实进来。加上我当时的求知欲极强,一本40多万字的《青春之歌》,三五天便能看完。所以到后来便实在没书看了,我就在家中学画画,画什么?学画毛主席。就为这事我还几乎闯了大祸,此事以后另表。就在我无所事事的时候,棒队长让英子把我叫到了他的家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我13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英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英子属蛇,比我大三岁,和我是同学,都是母亲的学生。她当时是跟着我一起辍学的,但她辍学后一直在队上劳动。由于英子爷爷牺牲在朝鲜,家是烈属,属于根正苗红,所以,当时才16岁的她,便被村上安排当了我们队的妇女队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英子来到棒队长家,棒队长开门见山,直接对我说:“三儿,你不能老在家坐着,13岁了,应该出来干点活了。你干点能干的活,多少挣点工分,也能多分点粮食,贴补贴补你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时我们家粮食紧张,全村人都知道,一是我父亲右派劳教回来后,户口打回了原藉成安,人在这儿住着,但在这分不到粮食;二是当时农村的粮食分配政策是人七劳三,就是100斤粮食,按人口分70斤,按工分分30斤。我们家没劳力,挣不到工分,所以分的粮食就比较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时旁边的英子说:“棒叔,让三儿跟着我干吧,咋的一个棒小伙子还顶不上一个妇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满意地看了一下英子,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让三儿跟着你们妇女队干,工分按每天6分算,干一段时间再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时生产队的定分标准是,男劳力每天十分,女劳力每天8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英子说:“棒叔,直接定8分吧,让他跟着我,我干多少,他干多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说:“也行,不过,三儿没干过农活,一开始别累着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英子说:“棒叔,你就放心吧,我跟他一块长大,知道他能吃几碗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这样,我跟着英子的妇女队,当了两年多的“铁姑娘”。期间,棒队长经常到妇女队来,一边是指导妇女们干活,一边是观察我、鼓励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两年,棒队长还经常利用阴雨天和晚上时间,让我和英子到队部帮着他和会计算账和整理一些资料。额外给我补助一些工分。所以,我每年的工分也都在3000以上,比队上的一些壮劳力也差不了多少。当时,3000多工分就能分100余斤粮食,再加上母亲的工资在市场上买些高价粮,家里的粮荒便基本上解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所在的第四生产队,每天10分工值没有下来过五角钱,最高的1975年曾达到过六角八分,一直遥遥领先于全村其他生产队。我们四队连续10年被公社和县里评为“学大寨标兵队”和“红旗队”等先进称号,棒队长“王永贵”这个名字也就是这样被叫起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四队之所以搞得好,主要得益于有了棒队长这样一个好的带头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很会算账,特别是在合理安排劳动力上,极其精明。同样的活,别的队10个人干不了,棒队长用8个人就能解决。因为我和英子去棒队长家比较多,知道他为队上的事操碎了心,经常在一个忽明忽暗的15瓦电灯下拿着笔反复推算。棒婶也曾对我说:你棒叔,干队上的活,心中就像有把火,11点前就没睡过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棒队长大公无私,为人正派,他率先在队上实行财务公开、工分公开、分配活公开,并把队上的仓库锁上了两把锁,其中一把锁的钥匙交给社员民主选出的代表,别管什么物料,出入库一律经过社员代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候,唯成分论风刮得很厉害,但棒队长从来是看人而不是看成分安排工作,队上有两个地主子弟,吃苦能干,棒队长都给他们安排了关键岗位,一个赶车,一个看场。棒队长也从未因为我的父亲是右派而歧视我,反过来还一直重视我。在我15岁那年,棒队长顶着压力,让我当机手,把队里新买的两台12马力柴油机交给我保管和操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时,柴油机可是队里重要的生产资料,也可以说是队里的命脉,这个我以后还会写一篇专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78年,国家恢复高考,我金榜题名,考上了大学,临走时去向棒队长告别,当时生产队还没有解散,棒队长仍然是一队之长。虽然他对我有些恋恋不舍,但当他知道我报的是机械制造专业后,便高兴起来,赞扬道:“我就知道三儿不会忘本,你报这个专业,就是为着咱农业将来全面实现机械化,是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棒队长心中的那团火还没灭,理想还远大的很哩!</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