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次执笔写信,还是圣路易斯大雪封门之冬月,时光飞逝,越过了春夏两季,已然来到了秋天。</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女儿夫妇经常不在家,两外孙也都在纽约上大学,家中只有🐶Maddy与我相伴。孤独之际一直</span>都在想念你,愧疚自己懒于提笔之余,也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p> <p class="ql-block">缤纷的夏花刚刚谢幕,斑斓的秋菊已粉墨登场,艳丽的玫红、耀眼的金黄、娇嫩的粉红,还有纯洁的白色,无不借着绿叶的陪衬,在风中摇曳生姿,竞吐芳香。醉心于<span style="font-size:18px;">夏天绣球花的素雅沉静,也享受着秋天百日菊的多彩灵动。</span></p> <p class="ql-block">秋高气爽的九月,阳光明媚,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飘浮,<span style="font-size:18px;">参天大树齐整排列于</span>绿篱墙前,<span style="font-size:18px;">游泳池旁的花草小树则错落有致,映衬着泳池</span>水面的波光潋滟。站于落地玻璃窗前,凝望花园与世隔绝之美,不禁又一次回想起五十多年前的夏天,我倆邂逅于嘉兴南湖时的诗情画意,月老就是在那个时候用一根红线牵住了两颗年轻的心。</p> <p class="ql-block">小区绿荫繁茂如森林公园,傍晚散步,拂面清风带着几分秋凉,吹落了树枝上默默凋零的枯叶🍂;阳光透过林荫缝隙洒落于地面,斑驳的光影里弥漫着孤独;怀旧的旋律将思绪带回了五十多前的上海,我倆<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那</span>条小路上与大树底下的青涩时光。</p> <p class="ql-block">1967年夏天从嘉兴学习回来不久,暑期结束,我进入了高中最后一年的学习。彼时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在社会各处开始泛滥,校园里贴出了攻击校领导的大字报,教室里没有了朗朗书声,操场上也少见了同学们的欢闹追逐,校内的气氛让人压抑。</p><p class="ql-block">开学不久的一个星期三下午,放学刚出校门,就看见了马路对面大树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我招手,这是与你在嘉兴回来后的第三次“巧遇”,我倆都绽开了舒心的笑脸。</p><p class="ql-block">穿过马路的第一眼,是你自行车网兜里一本厚厚的杂志,伸手拿起翻阅,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声音:“家里还有许多从厂工会借来的书刊杂志,要去看看吗”?</p><p class="ql-block">“远吗”?我随口问道,并合上了杂志封面。</p><p class="ql-block">“与你家顺路”。你嘴角一咧,露出了洁白齐整的牙齿,阳光穿过树叶照着你乌黑的头发与俊朗的脸庞,神采奕奕让人愉悦,我嫣然一笑,转身走上街沿,与你隔着自行车往西南方向走去。</p><p class="ql-block">单独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在马路上,而且是去他家里,于18岁的我还是头一回。婚后才知道巧遇和借书,都是你的刻意所为,可当时我也都在无意之中欣然接受了呀!</p> <p class="ql-block">十几分钟后拐进了一条弄堂,一幢二层楼房前绿荫掩映。进去穿过走道上楼,朝南的房间窗前绿叶点缀,两张床上被褥方正,靠墙的写字桌上摆着一叠书刊杂志,还有两盘糖果与蜜饯。</p><p class="ql-block">虽然不是文学爱好者,但在文革中看到这么多报刊杂志,还是非常的惊讶。我兴奋地站在写字桌前一本本地翻看,最后用心挑了两本放进书包,便告辞回家。</p><p class="ql-block">跟着你走到弄堂的朝西出口,正对着一条少有行人车辆的小马路。沿街两侧围着一人多高的灰白水泥墙,里面是工厂的宿舍与办公楼;走不多远就到路口,右拐十几步是我平时上下学的大马路,拐弯路口加油站⛽️旁边有棵大树,我们总是恋恋不舍地在大树底下分手。</p> <p class="ql-block">书看完了就在你的休息日归还,你会提前去厂图书馆更新,期待着我再来借阅;也依旧会送我从小路到大马路口,然后在拐弯处的大树底下分手。秋冬春夏四季轮回,阳光雨露沐浴着这条小路与大树,青春的脚步伴随着欢声笑语,美好的情愫亦悄然滋生于彼此心间。</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约会与荡马路(上海人称之为“数电线木头”)是男女恋爱的标记,我倆虽然未有挑明,但去你家借还书刊时的单独相处,在少有行人的小路上并肩漫步,实为我俩懵懂的暧昧,就如你在以后的情书中所写:“其实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已经蛮深了”。</p><p class="ql-block">转折发生在第二年夏天,你借着一本书籍《牛虻》,委婉表达爱意时,我被吓得逃回了家,那时候的学生是万万不可早恋的呀!自此以后再也不去你家借还书刊了,那条小路上自然也就没有了你我并肩而行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之后的秋天萧瑟而来,家中被抄,前楼被没收,父亲被重新戴上了“反革命”帽子,在“上山下乡一片红”的口号中,我也不得不在1969年春天,远赴东北山区插队落户,成了没有上海户籍的知青。</p><p class="ql-block">几个月断了联系,你去马路拐角处的大树底下,渴望着能再次巧遇背着书包的我,也曾两次打来电话,希望能继续你我之间的情谊;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庭出身与知青身份,与在上海大国企工作的你,已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p><p class="ql-block">火车站里痛心疾首的告别后,你常去我家看望爸妈,也执拗地以鸿雁传情于我。当东北下起鹅毛大雪,我带着迷茫与彷徨回上海探亲时,没有告诉你;你两次来家我也都回避了,于是你在我家留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短信,终于打动我相隔一年半之后,重新踏上了这条小路。</p> <p class="ql-block">寒冬腊月里在这条小路上的久别重逢,让你难掩心头之喜,情不自禁脱下了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想推掉,却被你团团捂住。这是我倆认识以来的第一次紧密接触,内心的激动几乎要蹦出胸膛。</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1970年春节,不再局限于这条小路上的散步了,你我在各大马路上翻开了新的篇章:</p><p class="ql-block">年初一夜晚记不清数了多少根电线木头,终将爱情的火苗再次点燃;年初三第一次与你去大光明看电影,电影院里你勇敢地拉住了我的手,直至散场走在南京路上;年初四我倆都收到了对方坦诚心结的来信;大年初五洁白的月光下,终于有了我倆刻骨铭心的定情之吻。那一晚的白月光源于嘉兴南湖的夏天,倾洒着那条小路与大树,直至我们的倆人世界!</p> <p class="ql-block"><b>“在那棵树下(我至今还记得很牢),我们曾暂停着说话,现在回想一下,那时的感情已经蛮深了,春节看电影后,我把炒好的花生糖果全放在你面前,从各方面向你表示着情谊,也是在加油站我们分手了。以后就是接到了信,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你不会忘了我的那件大衣吧?你已经说过了,大衣是件纪念品。我非常自然地把他围在你的身上,我觉得自己过去的日子,没有很好的爱上你,今后我要更深深地打动你,绝非故意做作,完全是出于对自己最心爱的爱,内心的爱,深深积累着的爱,也许当时为你挡出了一些风寒。我出于真实的感情,所以天再冷,心是火热火热的”。</b></p> <p class="ql-block">回忆让我与你仍然相依相偎在这条宁静的小路上,二百多米长的路,蜿蜒了我们太多太多的美好。你走后,我满怀悲情,开始在美篇上写《信儿随风飘》系列,用蘸满热血的爱,在人生最黑暗的深渊中,努力画着我心中的太阳,期望能透过黑暗感受光明与温暖,从容度过我最后的人生。</p>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