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知青二三事（三）

老农zhouzhihua

傍晚时分知青小谢来了，原来小谢家是中医世家，他父亲是中医院院长，运动来了，他父亲成了走资派和有一个情妇被关进牛棚。他一个少东家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小谢年龄和我相仿，说话慢条斯理的，据说读书成绩很优秀，听说我们晚上要偷西瓜也要跟着一起去。说要加入我们的行窃队伍。

于是我们五个知青摇着船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西瓜地附近。我们知道诀窍了，专挑有稻草把子盖着的西瓜，没有运输工具用手搬，实践证明，每人至多能捧三个西瓜，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中间胸前一个。小谢捧了两个西瓜来到小船旁边，抖抖索索往船上跨，从岸上跨上船的时候有一个窍门，必须毫不犹豫的一步跨上去，可小谢捧着瓜，一只脚跨在船上，一只脚踩在岸上，船儿受到推力向河中央移动，小谢见势不妙，大喊救命“扑通”一声掉在河里。众人慌忙把他拉上船来，看小谢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的样子，大伙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多年以后大家都返城了，小谢召集大家聚餐，这时候小谢已经是中医院院长了，大家还提起那年偷西瓜落水的情景，提起往事也欢笑声一片。

小船悠悠回到村里，将西瓜搬上岸，好大的一大堆，我敲开隔壁几个女知青的门，让她们每人搬几个西瓜藏床底下，女知青也知道西瓜是偷来的，三女知青都是高中优才生，我在她们面前永远是小弟弟 ，我们关系很好，当地青壮年农民看到隔壁有个不怕死的弟弟，从来就不敢造次到她们家去，所以西瓜藏在床底下应该很安全。

几天以后有人告诉我，女知青偷西瓜吃，当时还没有集体摘西瓜，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原来我们那地方血吸虫泛滥，当时正赶上每个大队化验大便，发现女知青大便中有西瓜籽，这不是天穿吗？

我故作轻松道：“西瓜是我送给他们吃的，西瓜是我偷的，你就告诉你们几个化验员，就说是我偷了给女知青的。”

“原来是这样，”

“你们不要声张，女知青都要面子，你们散布谣言我可找你”

“不会，你放心”我给了他一支烟，还用火柴给他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女知青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一定会吓懵的。

什么是知情，知青就是一大群涉世未深的毛孩子。

当一群知青在一起也一定笑声不断，在我们大队的女知青都是高中生，都到了谈恋爱的年龄，这些恋爱对象都是其他大队的高中男知青，为了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他们经常来我们大队，可能是高中生读书读多了脑子读坏了，大多都是书呆子，说话文绉绉的，也可能在女人面前装斯文，现在话叫装酷。

这些人知识面广，比如他们谈印度电影《流浪者》时眉飞色舞，还能哼唱“阿巴拉古”，谈赵丹饰演的《林则徐》刚正不阿，谈赵丹和周旋的对手戏，男孩子让女孩子双手举着碗靠着墙，被男孩子顽皮的吻了一下。那情景使女知青羞得脸通红。这些高中男知青一旦来了，他们的女朋友自然烧饭煮菜招待，这一天我也混在他们中间吃喝，晚上男知青就在我的知青房内睡觉，现在一定有人问，床铺不够怎么睡，告诉你；地铺。朋友们，这才是真正的恋爱，守住那份纯洁。绝不会像现在没结婚两人就钻在一个被窝的。

年轻人在一起，再怎么艰苦也会有欢笑和歌声。这些男女高中生多才多艺，其中一个女生会拉小提琴，两男知青一个会吹口琴，一个会吹笛子，于是他们唱《红莓花儿开》《美丽的姑娘》《芦笙恋歌》《喀秋莎》，等等。知青房子太小，就在屋外。有几个晚上七八个男女知青聚在一起，乐器响起，有人敲着洗脸盆和锅盖，大家一起唱：“春天里来百花开，浪里个浪浪个浪里个浪，遇见一位好姑娘……”

夜空中满天星斗含情微笑，月牙儿悄悄滴挂在树梢，歌声在寂静的村庄上空飘荡。

却说这一天也合当有事，傍晚时分，大伙又象往常集合在一起，乡村年轻小伙姑娘围成一个人圈，大伙拿起了家伙，笛子，口琴，小提琴乐曲悠悠响起，洗脸盆，锅盖轻轻敲打节奏，男女声合唱：“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像那芭蕉一条根，芭蕉也会……”“停，停了，我让你们停了！”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汉子，身材高大，四十多岁年纪，音乐停了，歌声停了，大伙都愣了，这汉子原来是大队民兵营长，平时和我关系也很好，今天怎么啦，想出人头地？

“你们知青一天到晚唱封资修的东西，这些都是毒草，你们这些东西苏修他们最喜欢，莫斯科电台每天都在放，你们还在唱？”这家伙说来劲了，六亲不认了，特奶奶的，当知青两年还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话，还当着这么多人。我走上前给他一支烟，他愣了一下，“我们唱的大多是语录歌，样板戏，你说什么地方在放我们这些歌，”

“莫斯科电台”还莫斯科？他很肯定的语气说明这个新名词刚学会。我掏出火柴为他点上烟，点着火他抬头望着我，表情有点复杂：“我说，营长，你没事就回家去，别妨碍我们，”

“怎么说？”他并不怕我。

“你说我们唱的歌是封资修的歌，你说苏修那地方每天放，莫斯科电台每天放，是吗？”

“是，他们每天放这些歌，你们就不能唱，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还知道鬼哭狼嚎的成语，有点文化。

“既然你说了，我请问，你怎么知道是莫斯科电台在放呢？你收听地台了吗？”

“不，不。我听见别人说的”收听敌台可是大罪，他有些慌张了。

“是不是莫斯科电台放的，我不知道，，你听别人说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收听敌台，你应该检举揭发才是，你还是明天去公社说清楚，我们这些知青可以陪你去，不然就是你在收听敌台！你作为民兵营长难道这一点都不知道？”

农民营长露出尴尬的笑脸竟然语无伦次了：“这个，这个……”

“我一个知青，吊向天一个人，还真不怕有人来吓我”我回了他一句刚学会的乡下粗话。他不吭声了。

“我们唱歌唱的是浑身是胆雄赳赳，朝霞映在阳澄湖上，样板戏，你懂吗？你说我们唱的封资修的玩意我们真的都不会，你能证明我们唱封资修的吗？我们倒能证明你收听敌台了。”，，

“我没有你们会说，我回家了”营长灰溜溜跑了

大伙再没了唱歌兴趣，封资修的歌声从此在乡村的那片土地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