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地坛书市

泉水叮咚

原创 梅梓祥 梅梓祥书屋

编辑制作 泉水叮咚

音乐：钢琴宁静舒缓苏醒

2025年09月20日 20:21 北京

2025年09月20日21：28天津

逛地坛书市，一场“告别之旅”。

从当年场场不落淘文史资料，到如今只为寻老友、看旧景；从满场坐着看书的人，到如今多见低头刷手机的身影。

还好有孙犁文集的惦念、“眼镜”书友的远方牵挂，都藏在这篇文字里，也藏在书市的烟火气中。

去地坛书市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出发，是为了告别。”此番前往，并非为淘书，更像一场寻常的“旧地重游”，如同周末爬山、逛公园，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这话不是凭空来的：历年购书早已堆得几辈子读不完，网上买书既划算又省事，加之年岁渐长，体力脚力早不似当年。进地铁前，这念头便在心里闪过。

细想人生，不也如此？我们都在朝着“告别”往前走，每一次出发，都是与过往的挥手。

地坛书市在北京有些年头了世纪九十年代起步，2013年停办后挪到朝阳公园办过几届，2023年才重回地坛。

而我，从青丝到白头，北京的书市、旧书市场几乎逛了个遍，对地坛书市的这份感情，让“告别”更显郑重。

北京的公园我大多去过，唯独地坛，不用查路线就知道：地铁安定门或雍和宫站出来便是。

网络时代还会有人逛书市吗？现场虽没有往年摩肩接踵的热闹，却比我预想中有人气——人来人往，没断过。

早年逛地坛书市，我总爱淘文学书，为阅读也为收藏，图的就是书市大折扣的实惠。后来有个体旧书店来摆摊，常带文史资料过来，那些纸品对我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时候地坛书市一年办好几场，春、秋甚至冬天都有，我一场不落；有些年份的书市，我还会去两次，开市去“寻新鲜”，闭市去“捡漏”。去时坐地铁，回来常因拎着满袋书，不得不打的。我收藏的那些书和资料，除了潘家园旧书市场的收获，至少三分之一都来自地坛书市。

本届书市叫“我与地坛”，不知是不是源自史铁生先生的同名散文《我与地坛》。至于我与地坛的故事，除了一次次大包小包搬书，倒想不起太有情节的片段，唯独一位叫“眼镜”的旧书摊主，记得格外清楚。

“眼镜”在书市小有名气，他的摊位能铺十几米长：旧书、老照片、名人手稿、信札、油印本、日记本……样样都有。他戴眼镜，穿军大衣、戴棉军帽，一口四川话招呼顾客，谈价灵活又爽快，帮我收了不少好资料。有次我从他那儿“撮堆”买了袋纸片，竟在一本笔记本里翻到张叠着的纸——收藏的人都知道，这类纸里常夹邮票或票证，可我打开却见着几根毛发，纸上还写着“某年某月于地坛”。我不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样爱恨情仇的故事，也没细究。

后来“眼镜”回了四川，微信昵称含“金堂”，还是作家流沙河的同乡。虽仅是书市交易的情分，他却总时常转发我的公众号文章：前几天，我转发旧作——英年早逝的书友“刘师傅”，他伤感留言“我也要开始做减法了”；昨天我发《藏品说话：老山战役空运救护队剪影》，他也转发。真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书友啊！

书市多了不少新书店，名字好听，只是文创商品占了不少地方。逛书市的年轻人多，其中又以女性为主——单看厕所前的长队，就知道了。早年逛累了，随处能见坐着看书的人，如今却少见了，大家都埋着头刷手机。像我这般年纪或更年长的人很少，但只要见着，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被书卷气养出来的模样。还好，有不少家长带孩子来，孩子们容易累，总有儿童席地而坐，专注翻书，看着就让人欢喜。

书市照例有讲座和作家签名会，可我一来见识“新人”有限，二来觉得“著名”的人太多，便只是路过，没停下——这些场合也确实不挤。

书市里少不了美食小吃，其中一个卖羊肚丝、羊肝的摊位，倒给了我点“意外收获”。

摊位前摆着免费品尝的盘子，我爱吃羊肉，就用牙签戳了条羊肚丝——口感劲道，有羊肉香却不膻。本想尝完就走，可驻足的几分钟里，只见人尝、没人买，摊主还不停客气地说“来自草原”。我忽然想起朋友说的：去日本旅游时，导游带团逛食品店，同胞们总只尝不买，导游只好提醒“象征性买一点”，可日本商家依旧鞠躬送客。

我问摊主：“一天要免费尝掉多少斤？”他说：“至少5斤。”

我又问：“多少钱一斤？能称半斤吗？”

他答：“58一斤，半斤不够吃。”说着就拿塑料袋往里装，看分量肯定超了一斤，我连忙说“够了够了”，他还想往袋里加块羊肝——大概同价。

我有点生气，说“不要”，甚至想把羊肚丝也退了，可他手脚麻利地把袋子递过来：“71元，给70吧。”

我扫码付了钱，心里不太痛快——本想善意帮衬，却被当成了“冤大头”。

这种把别人善意当谋利机会的人，我见得很多，也是社会上的普遍现象。边走边吃，那羊肚丝的味道，也淡了几分。

这次逛书市，我没打算买书，很想找找早年在书市和潘家园认识的老友，叙叙旧。

可跑遍整个展区，既没见着老友，也没看着卖纸品资料的摊点，我喜欢的三联书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漓江出版社等出版社悉数登场，还有历届书市的“钉子户”——做旧书的中国书店，这次摊位也不少。

远远瞧见书架上一箱《孙犁文集》，我心里一动：我本就喜欢孙犁的作品，文集里还收着他写给我的信。凑近一看，定价460元，铅笔标着500元卖，网上价格也差不多，便没了买的念头。

早上9点到书市，12点才逛完，纪念抗战胜利80周年专台、京津冀鲁晋古旧书店专区等所有的展区，一一路过。

我没勉强自己买本书留纪念，出公园大门后，又回转身找了张长椅坐下——看看来往的人，看看园里的古柏，再看看天，才算满足。

出了门，我请一位女士帮我拍了张照，也算给这场“告别”留个念想。

往年地坛书市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