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3年七月份,当我们这些老知青回乡省亲,见到当年给我们做饭的刘师傅时,又勾起了我许多的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4年初,我们到农村插队。开始,我们是在社员家里吃派饭,后来国家给我们分配了粮食和食用油,我们就轮流做饭了。那会儿我们五队有六个插队知青,其中两个男生,四个女生。大概出于天性吧,女孩子做饭的水平要高于男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说到轮流做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阿林,因为这家伙做饭不淘米,金黄的小米就那么干巴巴地往锅里放。他还有自己的理由,说什么用水淘了,小米就没有营养了。轮到他做饭时,大家都不爱吃,因为硌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概到了1974年底,村里给我们建好了知青点,并派了大师傅专门给我们做饭。第一个大师傅是位五十多的老社员,叫王廷起。王师傅喜欢下象棋,就是不能输,有一次,可能是他太大意了,输给了一个女知青,结果他不依不饶,硬是不让人家去开会,非赢了一局才罢休。我们给他编了顺口溜“王廷起,输不起”。不知什么原因,王廷起给我们做饭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换了刘师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见到刘师傅就给我留下了好感。那天,大队分管知青工作的董副书记领来一位穿着旧军装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董副书记介绍说,这位刘同志,是从部队退伍回乡的,今后,就由他给你们做饭了。我当时还想,怎么换人了?但是,当我看到刘师傅那一脸憨厚的样子时,内心很快就踏实了。先不管他做饭的水平如何,起码这个人可靠。再后来我们又了解到,刘师傅在部队时就是炊事班的,学了一手做饭的手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给我们做饭后,第一招就是“细粮常吃”。那会儿玉米面、高梁米、红薯等粗粮多,小麦磨的白面少。现在,不少人拿粗粮当调剂,但是,如果让他顿顿吃粗粮,用不了几天就受不了。刘师傅为了让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能够经常吃到细粮,他想了个办法,就是尽量不用白面蒸馒头,而是做面条汤。每人吃面条汤也是定量,只给一两面条,汤可以随便喝。用面条汤就着窝窝头或者红薯吃,感觉也挺香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我看渠收工晚了,回到知青点时已经没有面条汤了,只有几个窝窝头。刘师傅说:“看我忙的,把你给忘了。这样吧,我给你再做点面条汤,光吃窝窝头不行。”我说:“别做了,凑合吃点就行了。”刘师傅说:“我用小锅做,一会儿就好。你先回宿舍,做好了我叫你。”我还能再说啥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搞的第二招就是“粗粮细作”。他说,玉米面其实是好东西,就看你怎么做了。那会儿各生产队都种菜,知青们分了菜就拿到知青点的伙房。刘师傅在玉米面里搀进点白面,让玉米面有了黏性,这样就可以包菜团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做的玉米面菜团子很好吃,而且也不限量,能吃几个吃几个。有一次我们几个男生比赛,看谁吃的菜团子多。阿玉和阿山得了第一,各吃了九个。我那次吃的也不少,好像是七个,撑得第二天都起不来了,以后再也不敢那么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搞的第三招就是“日清月结”。原来我们知青点的食堂是笔“糊涂账”,谁吃了多少也没有详细的记录。刘师傅去后,制作了一个表格,谁吃完饭就在表格里记账,吃了几两,吃的什么,一清二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样详细的记账非常有必要。有的知青因为各种原因,在某个月里回家的天数比较多,如果没有记录,都按统一的规定交粮食和饭费,肯定是吃亏的,也是不合理的。其实,我们那会儿把生产队分的粮油菜等都交给伙房,吃饭是不交伙食费的。这就是说,虽然有记账,到最后也是“糊涂账”。在伙房吃饭比较少的知青,不可能给他退钱的,因为大家都没交钱。我现在的理解,“记账”是一种表面上的“约束”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除了给我们做饭,有时也和我们一起切磋“民间文学”,我所知道的“四大黑”、“四大白”、“四大支楞”、“四大着急”等农村流传的“四大”諺语,不少就是听刘师傅说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没事,我们几个在伙房闲聊,挨个讲笑话。轮到我了,我讲了一个样板戏的笑话︓一县级剧团演出《智取威虎山》的《打进匪窟》选段。 座山雕问,脸红什么? 杨子荣答,精神焕发! 座山雕再问,怎么又黄了? 杨子荣再答,防冷涂的蜡。 这时,演座山雕的演员忘词儿了, 继续问,脸红什么? 扮演杨子荣的演员接上说:又涂了一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轮到刘师傅了,他说,有个老光棍,因为家里穷,四十多了才结婚。入洞房以后,新媳妇由于害羞不让他碰。老光棍急了,打了她一下,紧接着又说:你干什么来了!当时把我们几个笑的眼泪都出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刘师傅结婚也晚。他结婚那天,我们知青都去了。别看当时不富裕,可是排场不小,流水席整整搞了一天。第二天我们问刘师傅:“”娶媳妇的感觉如何?”他红着脸说:“还是有媳妇好。”我们说:“你没问她干什么来了?”刘师傅老实说:“没有。”我们说:“人家肯定知道是干什么来了。”刘师傅一听就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么,我们“知青点”伙房的粮油菜等是从哪儿来的呢?插队的头一年,国家是按壮劳力的标准给我们发的粮食,每人每年540斤,每月45斤。其中,粗粮,主要是玉米和谷子百分之八十,细粮,也就是小麦只有百分之二十。看着数量不少,其实这是原粮,磨成米和面就没有这么多了。有了粮食指标,但要自己去粮库领。粮库离我们插队的村有七八里地,我们是拉着小车自己领的。除了粮食,还有油。领了粮食和油,我们非常兴奋,拉起小车就往村里跑。正应了那句话,“乐极生悲”。走到半路上,由于道路颠簸,加之我们走的比较快,小车突然翻了,车上的东西都翻在了地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着翻落在地上的粮食,大家忍不住都笑起来。再看那几个油瓶子,不得了,全都碎了。这下谁也笑不出来了。那会儿,食用油非常紧张,即便有钱也买不到。我们先把小车掀起来,再把装粮食的口袋重新放在车上。那几个摔碎的油瓶子,只能捡起瓶子底。看着那瓶底剩下的可怜的食用油,我们哭笑不得。女知青阿芬调侃道:“没关系,碎碎平安”。那咋办,有多少算多少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插队后的第一个秋天到来后,生产队开始分粮分菜。为了保存分到手的白菜和大量的红薯,我们在知青点的院子里挖了个地窖。先挖了个直筒,大概有两三米深,再在下面横着挖了两个洞。当然,这两个洞是由五队和七队的知青分别挖的,也分别使用。为防止洞内缺氧造成窒息,每次下洞取红薯都要先把一个煤油灯放下去,灯如不灭才敢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各队知青分的粮食,都集中到知青点的伙房,由刘师傅统一掌管食用。有人想往家里带点小杂粮啥的,也要从伙房拿,让刘师傅记账。另外,因为伙房里的粮油菜等都是各生产队分的,刘师傅的工分也是大队给记的,所以,在我们知青点的伙房吃饭是不交伙食费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然而,那些艰苦却闪光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粮车翻了的懊恼,地窖取红薯的小心,还有刘师傅那碗热乎乎的面条汤等等,都让人终身难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