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里的母爱

啸傲长空

<p class="ql-block">美篇号:30282828</p><p class="ql-block">文字/图片/编辑:啸傲长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吃饭时,儿子对我说:“奶奶昨天打来电话了,说要寄咸菜过来,我还真想吃,还是奶奶做的咸菜下饭。”我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真的有点想父母了。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读中学时那段日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4年9月,我考上了区重点中学。因为离家远,我只好住校。那时候家里穷,一家六口,父母拖着我们四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学校没食堂供餐,学生得自带米,交点加工费,学校帮忙煮成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刚开学,我毛毛糙糙,带了一周的米,偏偏把母亲早早准备好的两罐咸菜忘在家里了。学校的第一顿饭,我看着碗里干巴巴的白米饭,心里直犯嘀咕。同桌王强眼尖,立刻把自己那罐咸菜递给我,说“长空,尝尝这雪里蕻!是我妈妈做的,我特喜欢吃!”我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挑了一小勺放进碗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上完课,突然下起了大雨,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看着雨,心里一个劲犯嘀咕;“这周没菜可咋整?”“儿子!”我听到有人叫我,抬起头,发现母亲站在雨中,全身已被淋透。“下这么大雨您咋来了?”我赶紧跑过去喊。“儿呀,你把菜落在家里了,你没菜吃,妈心里哪放得下啊?”母亲说。我硬撑着装作没事:“我都初中生了,是小男子汉了,我能行的。”妈妈回答道:“我儿子一周吃不上菜那哪能行?”我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周末放假回家,吃完晚饭,我看到母亲正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缝补衣服,就从后面搂住母亲的脖子:“妈,您给我送去的咸菜特好吃!”听到我的话,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转身看着我,心疼地说:“是妈妈粗心了,害得我儿子吃了一顿白米饭。”我看着母亲已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这和您没关系呀!是我自己忘了!”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看着我说:“好孩子,以后你只管好好学习,其他不用你操心,妈妈没文化,记得妈妈十二岁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没文化就要卖苦力,儿子,一定要争点气,妈妈相信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完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打着手电去菜地里挖来一些嫩姜,摘了一些豆角、黄瓜、小红辣椒。我提着煤油灯随母亲来到厨房,母亲把这些食材反复清洗,然后切好,放了盐巴和一些不知名的调料,搅拌均匀,用盆扣好,再用塑料薄膜反复缠了好几遍,密封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周一早上,父亲准备送我上学,母亲把两个装满咸菜的罐头瓶递给我:“孩子,去了学校,和同学们一起享用,如果喜欢吃,妈妈下周继续给你做!”我好奇地揭开油纸封口,一股混合着咸香、酱香甚至肉香的独特味道迎面扑来。馋得我直流口水,用手夹起一块黄瓜条放进嘴里,舌尖先是浓郁的咸鲜,咀嚼几口,脆脆的,竟有股绵绵的肉香在口腔里化开!“妈!有肉香?哪来的肉呀?”我抬头,盯着母亲。母亲笑着,眼角皱纹舒展开,“哪有肉呀!是前天,邻家张伯的女儿出嫁,我去帮忙,给了我点猪油渣,这东西放在菜里可香啦!你一周才回来一次,学校又吃不上新鲜蔬菜,妈妈心疼啊!”我捧着沉甸甸的咸菜罐,看着慈祥的母亲,她眼里闪烁着对我满满的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学校,正赶上午饭,我打开罐盖,香味就在窄小的宿舍里悄然散开。王强第一个凑过来,吸了吸鼻子:“真香!长空,这是啥好东西?”周围几个小伙伴立刻被吸引过来,嘴馋地盯着我的罐子。我让他们挨个尝了一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铁柱嚼着脆姜片,眼睛都瞪圆了:“这口感!又脆又有嚼劲!咸香里还带点甜味!”建国也咂着嘴:“这和我妈腌制的不是一个味儿!阿姨这手艺,真棒!”王强一拍桌子,嚷嚷着:“长空,以后我用咸鸡蛋和你交换行不?咸鸡蛋还有营养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顿午餐,我的咸菜罐成了一个小小的焦点。大家围拢过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就着各自的饭盒分食着这美味。那份因分享而带来的喜悦和满足感,像暖流一样包裹着我。原来,母爱的滋味,不仅填饱了我的胃,也成了我与同学们情感连结的纽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期中考试,我成绩就凸显出来,尤其是数学,得了全年级第一名。放假回家,推开门,正好看见母亲弯着腰,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搓洗着老黄瓜、白菜。深秋的水已是冰凉刺骨,她的双手冻得通红肿胀。我心疼极了,说:“妈,我来帮您。”我同妈妈一起搓洗着,说“妈妈,您做的咸菜同学们也爱吃,这周您给我多装一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洗完菜,我掏出书包里的奖状递给母亲,母亲连忙擦擦手,在围裙上再抹一下,接过我递过去的奖状,开心地笑着说:“我儿子好棒!这周妈妈给你装四罐咸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我在堂屋写作业,厨房里传来制甜面酱熬煮时“咕嘟嘟”的声响,浓郁独特的酱香弥漫开来。我好奇地转身向厨房望去,母亲的身影在灶前灶后穿梭忙碌着,挑拣、切分、下酱、揉搓、入坛……她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不愧是村里公认的“劳动能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弟弟蹦跶过来,小声跟我说:“哥,妈妈知道你要回来,早把这周攒的鸡蛋换了点钱,专门买了肉剁成馅儿,给你熬这个酱呢!哥,我发现只要你回来,妈指定会做好吃的。姐姐还说,晚上还有猪肝汤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光飞逝,高中毕业后我应征入伍成了首都一名武警战士。刚到部队时,完全陌生的环境、艰苦的训练和铁的纪律,都让人倍感压力。晚上躺在床上,就格外想家,想母亲、想母亲做的饭菜。特别是那独一无二的咸菜滋味,就会像摇篮曲一样,让我慢慢安心入睡。第二天醒来,又让我精神饱满地投入到紧张地训练中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我当兵那天起,母亲就偏爱上了中央七台的节目。每当看到电视中的战士们训练的场景时,她就会偷偷抹泪。在父亲给我的来信中,母亲总要父亲加上一句叮嘱:“你现在是国家的人,要听党的话,听领导的话,争当优秀士兵,为家乡人民争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我在部队提了干,成了家。每年九月份,我都能收到从遥远的家乡寄来的包裹。拆开包裹,那个熟悉的罐头瓶就会出现在眼前。打开罐盖,那熟悉的酱香、菜香、肉香一下子扑面而来,全是家的味道。一下子就像回到家乡的小院,看到昏黄煤油灯下母亲劳作的身影。想起母亲对我的鼓励,离开家时母亲对我的嘱咐,心里一下子就踏实起来,人也有劲了。 2012年底,我在部队转业时,听从妈妈的教诲,成了首都一名人民警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我离开家乡三十四年了,母亲也七十多岁了。生活条件好了,餐桌上不乏珍馐美味。但记忆里,母亲那罐头瓶里那独一无二的咸香,却如同刻进了骨子里的印记,成为生命里最清晰、最香甜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