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鑫读《边城》——沈从文的文学精粹与人生价值（一二）

大河洋美术馆

读《边城》——沈从文的文学精粹与人生价值（之一）

文/黄鑫

一、走进《边城》的山水与人情

《边城》开篇便是一句极静的描述：“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样的文字，不疾不徐，却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把读者带入了那个山水环绕、人情淳朴的世界。

沈从文笔下的茶峒，不仅是地理上的存在，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这里的人们生活简单而规律，渡船的老人日复一日地接送行人，不求回报；年轻人在歌声中表达爱意，没有世俗的算计。翠翠与祖父相依为命，她的世界里有渡船、黄狗、溪水，还有偶尔从远方传来的歌声。

然而，这个看似安静的世界并非没有波澜。天保与傩送两兄弟同时爱上了翠翠，他们没有用世俗的手段争夺，而是选择了最淳朴的方式——唱歌。但命运却捉弄了他们，天保的意外身亡、傩送的离去，让翠翠的爱情成为了一场无望的等待。祖父的去世更让她陷入了孤独之中。

沈从文用极其克制的笔法描写了这些悲剧，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只有淡淡的叙述和无尽的惆怅。这种“哀而不伤”的美学风格，正是《边城》的魅力所在。

二、沈从文的文学世界与创作理念

1. 人性美的礼赞

沈从文的文学创作始终围绕着“人性美”这一核心主题。他认为，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质是善良、真诚、淳朴，这些品质在现代都市文明的冲击下正逐渐消失。因此，他将笔触伸向了湘西的乡村世界，用细腻的描写展现那里人们的美好心灵。

在《边城》中，翠翠的善良和纯真、祖父的勤劳和宽厚、天保和傩送的正直和深情，都是人性美的具体体现。沈从文通过这些人物形象，表达了他对理想人性的追求和向往。

2. 自然与人性的和谐统一

沈从文笔下的自然景物总是与人物的情感紧密相连。在《边城》中，溪水、青山、渡船等自然元素不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更是人物情感的寄托。当翠翠思念傩送时，她会静静地坐在溪边，看着溪水流淌；当祖父去世后，翠翠独自守着渡船，与自然相依为命。

这种自然与人性的和谐统一，体现了沈从文对理想生活的追求。他认为，人类应该回归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而不是征服自然。

3. 独特的叙述艺术

沈从文的叙述风格简洁自然、含蓄委婉，他善于用细节描写来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在《边城》中，他通过对翠翠眼神、动作的描写，展现了她内心的情感变化。当翠翠第一次见到傩送时，“一双眸子清明如水晶”，表现了她的天真无邪；当她听到傩送的歌声时，“脸上带着薄薄的红云”，展现了她内心的羞涩和喜悦。

沈从文的叙述还充满了诗意，他善于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将平凡的事物描绘得生动而富有感染力。例如，他将溪水比作“一条银带”，将青山比作“一条青龙”，这些描写不仅形象生动，而且富有诗意。

三、沈从文的人生轨迹与文学道路

沈从文于1902年出生在湖南凤凰县的一个军人家庭。他的童年充满了动荡和不安，由于家庭变故，他从小就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漂泊的生活。这些经历为他后来的文学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

1922年，沈从文来到北京，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生涯。起初，他的作品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地努力和探索。1934年，《边城》的出版使他成为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

抗日战争期间，沈从文辗转于西南各地，继续从事文学创作和编辑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放弃了文学创作，转而从事文物研究工作。虽然他离开了文学界，但他的文学作品仍然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四、沈从文文学的价值与影响

1. 对中国现代文学的贡献

沈从文的文学作品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内容和形式。他的作品以独特的湘西地域文化为背景，展现了一个不同于中原地区的文化景观，为中国现代文学增添了新的元素。他的叙述风格和创作理念也对后来的作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 对人性的深刻思考

沈从文的作品充满了对人性的深刻思考，他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对社会现象的描绘，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多样。他的作品让读者在感受人性美好的同时，也对人性的复杂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3. 对文化传承的贡献

沈从文对湘西地域文化的描绘，不仅展现了湘西文化的独特魅力，也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贡献。他的作品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认识了湘西文化，促进了不同地域文化之间的交流和融合。

五、沈从文身后的争议与评价

1988年沈从文去世后，关于他的争议逐渐升温。这些争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 文学地位的重新评价

一些学者认为，沈从文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被低估了。他们认为，沈从文的文学成就不亚于鲁迅、茅盾等文学巨匠，他的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和思想内涵，应该得到更高的评价。

然而，也有一些学者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沈从文的作品虽然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但在思想深度和社会影响力方面，与鲁迅、茅盾等作家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2. 文稿的挖掘与整理

近年来，关于挖掘和整理沈从文文稿的呼声越来越高。一些学者认为，沈从文生前有大量未发表的作品和手稿，这些作品可能包含了他对文学、人生的新思考，挖掘和整理这些文稿对于研究沈从文的文学思想和创作历程具有重要意义。

但也有一些人担心，过度挖掘可能会导致一些不成熟的作品问世，影响沈从文的文学声誉。

3. "荣誉诺奖得主"的争议

一些沈从文的粉丝希望能追认他为"荣誉诺奖得主"，以弥补他生前未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遗憾。他们认为，沈从文的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完全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然而，反对者认为，诺贝尔文学奖从来没有追授的先例，而且沈从文生前已经获得了广泛的认可，没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他的价值。

六、结语：在争议中寻找真实的沈从文

沈从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赢得了读者的喜爱。《边城》作为他的代表作，不仅展现了湘西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更表达了他对理想人性和美好生活的追求。

关于沈从文身后的争议，我们应该以客观、理性的态度看待。无论如何，沈从文的文学成就和人生价值是不可否认的。他的作品将继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他的文学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去追求美好、善良和真诚。

在这个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沈从文的作品提醒我们，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质不应该被遗忘。我们应该像《边城》中的人物一样，保持一颗善良、真诚的心，去面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宁静之地。

读《边城》——沈从文的文学精粹与人生价值（之二）

文/黄鑫

一、走进《边城》的山水与人情

《边城》开篇便像一支温柔的笛曲：

“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

沈从文用极简的笔墨，为读者铺展开一幅带着水汽的画卷。茶峒的山水不喧嚣，却有生命的脉动。溪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游鱼，青山静默地守护着小镇。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却有滋有味。

渡船的老人，“活了七十年，从二十岁起便守在这溪边”，他的一生似乎只与渡船、风雨、行人有关。翠翠，是他唯一的孙女儿，“一双眸子清明如水晶”，笑声里有山野的清新。

在这个世界里，爱情也是朴素的。天保与傩送两兄弟同时爱上了翠翠，他们没有用世俗的算计去争夺，而是选择了对歌——

“大老把歌唱给翠翠听，二老把歌唱给翠翠听。”

然而命运并不总是温柔。天保的意外身亡、傩送的离去，让翠翠的等待像溪水一样漫长。祖父的去世更让她成了孤零零的守望者。沈从文这样描写她的处境：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这是《边城》最温柔也最残忍的一句。它让读者在惆怅中，仍保留一丝希望的微光。

二、沈从文的文学世界与创作理念

1. 人性美的礼赞

沈从文曾说：

“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

在《边城》中，这种人性美体现在每个人身上：

- 翠翠的纯真善良

- 祖父的宽厚勤劳

- 天保的坦率真诚

- 傩送的深情执着

他们的行为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在日常点滴中展现出人性的光辉。

2. 自然与人性的和谐统一

沈从文笔下的自然，是有情感的。溪水、青山、渡船，不仅是背景，更是人物心灵的映射。当翠翠思念傩送时，她会坐在溪边，看着溪水缓缓流淌，仿佛那是时间的脚步。

他曾这样形容湘西的河流：

“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

这种清澈，也是他理想中人性的写照——纯净、透明、可触可见。

3. 独特的叙述艺术

沈从文的文字含蓄而富有诗意。他很少直接描写人物的内心，而是通过细节暗示情绪变化。比如写翠翠第一次见到傩送时，“一双眸子清明如水晶”；听到傩送歌声时，“脸上带着薄薄的红云”。

他的叙述节奏也如湘西的流水，不急不缓，却能将读者自然带入故事深处。

三、沈从文的人生轨迹与文学道路

1902年，沈从文出生于湖南凤凰县的一个军人家庭。童年的动荡与漂泊，让他早早见识了人生的艰辛。1922年，他来到北京，开始文学创作。最初的作品并未引起关注，但他坚持用湘西的故事打动读者。

1934年《边城》出版，标志着他创作的巅峰。这部作品不仅让他在中国文坛站稳脚跟，也让湘西文化走进了更多人的视野。

抗战期间，他在西南继续写作与编辑。新中国成立后，他转向文物研究，却始终保持着文学的敏感。他曾说：

“生命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

这句话既是对生命脆弱的感慨，也是他坚持创作的动力。

四、沈从文文学的价值与影响

沈从文的作品为中国现代文学开辟了新的天地。他以湘西为背景，展现了不同于中原文化的独特景观，丰富了中国文学的多元性。

他的文学观强调心灵的柔软：

“文学的意义并不是指导人如何生活，而是使人的心柔软起来。”

这种理念影响了汪曾祺、贾平凹等一代作家，也让文学在功利化的社会中保留了一片净土。

五、沈从文身后的争议与评价

沈从文去世后，关于他的争议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1. 文学地位的重新评价

有学者认为他的成就不亚于鲁迅、茅盾，也有人认为他在思想深度上有所欠缺。

2. 文稿的挖掘与整理

支持者认为未发表的手稿能丰富我们对沈从文的理解，反对者则担心影响他的文学声誉。

3. "荣誉诺奖"的争议

粉丝希望追授他诺贝尔文学奖，反对者则认为奖项并非衡量文学价值的唯一标准。

汪曾祺曾评价：

“沈先生的作品是可以传世的。能不能得奖，无关紧要。”

这句话或许是对沈从文最好的注脚。

六、结语：在争议中寻找真实的沈从文

沈从文用《边城》为我们构建了一个理想世界——那里的山水纯净，人情真挚。在这个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他的作品提醒我们：善良、真诚与自然的生活态度不应被遗忘。

正如他在另一篇作品中写的：

“我愿意读者从这本书里，得到一点对于生命的爱。”

这，或许就是沈从文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礼物。

黄鑫

2025.3

于福州东海岸诗港

本文作者黄鑫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