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湾路上的樱桃

文墨龙

关于南湾水库的记忆，总有些模糊。记不清水面是不是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波光粼粼，也想不起饭桌上那锅鱼汤到底鲜不鲜，唯有返程路上那筐红得发亮的樱桃，在时光里愈发清晰。

那年我该是两三岁的年纪，坐在他自行车前梁的小竹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车把。从浉河区到南湾水库的路不算近，车轮碾过碎石子路面时，我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还能闻到父亲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去时的兴奋早被归途的疲惫磨淡，我正耷拉着脑袋打盹，突然车身一歪，我和父亲连人带车倒向路边的草坡。

没等我哭出声，父亲已经伸手把我抱了起来，拍着我衣服上的草屑问“疼不疼”。我摇摇头，看着歪在一旁的自行车，倒觉得有点新奇。就在这时，一阵“叮铃铃”的车铃声传来，一个推着二八大杠的大叔停在我们旁边，车后座的竹筐里，满满都是红得像小灯笼的樱桃。

“没事吧？”大叔笑着问，伸手帮父亲扶自行车。父亲道谢后，扭头问我：“想吃樱桃不？”我盯着竹筐里的樱桃，用力点头。父亲挑了半筐，付了钱，把樱桃递到我手里。我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瞬间漫开，连刚才摔跤的小紧张都忘了。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前梁上，怀里抱着装樱桃的纸袋子，时不时捏一颗给父亲，也给自己塞一颗。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自行车的“咯吱”声里，混着我和父亲的笑声。

到家时，妈妈和姥姥正站在门口等我们。我举着纸袋子跑过去，大声说：“吃樱桃！”妈妈接过袋子，姥姥笑着摸我的头。我们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你一颗我一颗地分着吃，樱桃的甜味，在那个傍晚，漫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后来我再去南湾水库，见过更美的风景，吃过更鲜的鱼，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某天路过水果摊，看见红彤彤的樱桃，才突然明白，我记不清的是水库的模样，忘不掉的，是父亲在路边为我买樱桃的瞬间，是一家人分食樱桃时的温暖——那些藏在平凡日子里的小美好，才是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