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岁月》连载15

卢作春

美友呢称 卢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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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杏坛耕耘

第四章 （故事版）

法律之战：荆棘中的正义曙光

（一）病榻觉醒：无声的崩塌与重建

2001年4月，北京301医院。

引流管被医生轻轻拆下的那一刻，我仿佛才真正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身体如释重负，心却像压着一座山。

一年多时间，四次手术。每一次麻醉醒来，我都以为自己能重新站起来。可现实是，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主治医生站在我床边，语气低沉：“如果第一次手术规范操作，你不必受这些苦。”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我想起管年级的钟校长和罗秋娥老师代表师生送来的东西:学生自己动手制作的风铃、千纸鹤、还有学生们凑来的手术费——那一沓皱巴巴的零钱，是他们从饭钱里省下的、从课余打工挣来的。

他们用最纯粹的心，托住了我摇摇欲坠的生命。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沉默。

公道，必须自己去讨。

（二）暗夜寻证：一字一句，皆为剑戟

维权，是从复印病历开始的。

县医院的手术记录写得含糊其辞，像蒙着一层雾。我挂着五个专家的号，拖着还没愈合的身体，一步步走进武汉同济医院。

薛新波教授的话让我浑身发冷：“我们打开你的腹腔，找不到胆总管。”

我千万遍地问“我的胆总管哪去了？”

我按下录音笔的手指在抖，但声音没抖。

我问他：“这是并发症吗？”

他答：“这是什么？并发症？”他没有正面回答。

那句话，我反复听，听到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我把它当作剑，握在手中，走入县卫生局的大门。

医务科工作人员斜睨我一眼，语气轻慢：“你说医院有过错，证据呢？”

我沉默地按下播放键。

薛教授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他们的表情从讥讽转为尴尬，最后一片死寂。

为了真正搞清楚手术问题所在，我又要学生为我买了黄志强院士的《胆道构造学》《胆道解学剖学》仔细研究。

真正让我心寒的，是某个放学后的晚上。

一位我敬重的领导，语气温和，字字却重如千钧：

“听说你在起诉县医院？上面的领导要我传个话.，别再闹了，对你不好，对学校影响更不好。”

我说“我依法依规，用笔写文章用嘴说话是正当的权利！”我指甲掐进掌心，没有让步。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想起外面还有威胁和恐吓“一个人想对付县医院，此例不可开，一定要踩熄！”

还有县医院传来“宁花—百万，不赔一分钱！”

县医院不只是这样说，残酷的/现实还真的在这样发展……

难怪县法院就是不受我的上诉案。省卫生厅上访两次:一次卫生厅打电话要卫生局长接了电话，承诺督促鉴定；第二次发公涵要求鉴定。县里还是拖着几个月不鉴定。

我的人生信条就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乌云遮不住太阳”。

我悲愤地写下了《我的胆总管哪去了》。

我一口气寄给了二十多家媒体。

我不是在写一篇文章——我是在呐喊、在呼救。

（三）北京听证：七位专家，一场无声的审判

2001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的医疗鉴定“（2001）京法科鉴第1346报告”结果出来了：

县医院做的不是“胆总管十二指肠吻合术”而是外科不允许的“肝总管十二指肠吻合术”。“县医院应承担全部责任。” .

但对方不服，上诉。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2002年11月21日，北京。

七位专家随机抽选组成鉴定组，采用“双盲”机制——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县医院来了一个团队，西装革履，言辞锋利。

我们这边，只有一叠病历、一张301医院的证明，我和郑律师坚定的眼神。

他们开口便是：“这只是常见并发症。”

我们回应：“误切胆总管是严重失误。十五天才转院？为什么不请会诊？”

专家的问题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肝管十二指肠吻合术，出自哪本教材？” （医学上“胆”管可以与十二指肠吻合，而“肝”管是不允许的）

“十五天，你们在等什么？”

他们汗如雨下，满脸胀红，无言以对。

我和郑律师的手在桌下紧紧相握。

我们知道，曙光就要来了。

一周后，鉴定书再次确认： .

“县医院存在重大过错，与损害后果有直接因果关系。”

（四）法庭鏖战：从咸宁到武汉，从绝望到希望

2002年3月，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

县医院请来了豪华律师团，强调“基层条件有限，但不代表有错”。

我们拿出三样东西：

- 北京的鉴定报告；

- 同济的手术记录：胆总管高位断裂，只能人工重建；

- 学生的证言：我带着引流管上课，日夜痛苦。

媒体没有缺席：

《民主与法制》《检察日报》《北京法制报》《咸宁日报》接连发文。

记者们用笔做灯，照亮了这场几乎被埋没的较量。

一审，我们赢了。

但他们再度上诉——仿佛要用时间碾碎所有人的坚持。

（五）终局判决：泪落无声，正义有声

2003年8月，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

法官的声音庄严而清晰：

“县医院全额赔偿二十八万四千元，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判决书中写道：

“医疗机构不得以技术水平不足免除过错责任。患者的生命健康权高于一切。”

走出法院时，县医院的金凌应院长悄悄走近我，低声说：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有错……可他们都说能赢。”

他停顿一下，又说：“看来，法律终究是公正的。”

我没有回应。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决堤。

（六）回响：从一个人，到一片星光

这场胜利，从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省高级人民法院乃至全国法学界把此案列为精典医疗案例。

- 咸宁市卫健委开始严查基层胆道手术资质；

- 《民主与法制》将本案列为“医疗维权十大案例”；

- 我收到全国各地患者的来信，甚至利用假期去贵州铜仁，帮一位同样遭遇的患者张玲打赢了官司。

我常常对学生说：

“知识能改变命运，但唯有法律，能守护这种改变。”

（七）尾声：我仍是教师，也是守夜人

如今，我仍站在讲台上。

黑板旁边，放着一本《宪法》。

我对孩子们说：

“正义不会自己走来，但它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相信它、寻找它、点亮它。”

因为法律的曙光，总是在最深的荆棘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