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书》（外4首）

斯光浩

美篇号：16701725

文：斯光浩

图：自拍和网络

《尘光书》（外4首）

浙江省东阳市斯光浩

2025年9月20日

世界如轮，

缓缓碾过晨昏的边界，

人影如潮，

在无声的岸上来去匆匆。

若你曾哀悼那终将消逝的自己，

若你曾在深夜惧怕那无边的暗寂——

请记得：

你曾沉睡于亿万年的虚无，

如一粒未醒的星尘，

在宇宙幽深的子宫里静静蛰伏，

未曾命名，也未曾呼吸，

却早已被命运悄然写入光的谱系。

而那一日，我听见命运低语，

诊断书如一片枯黄的秋叶，悄然坠地，

没有喧哗，却震碎了所有晨曦的温柔。

身体——这曾被我虔诚供奉的庙宇，

忽然裂开幽暗的河流，

细胞叛变，血脉失守，

那些我曾以为坚不可摧的秩序，

竟在体内燃起无声的战火。

而我，只是个沉默的旁观者，

眼睁睁看着它节节溃败，

像一座孤城，在寂静中轰然崩塌，

尘烟升起，遮蔽了最后的天光。

一夜之间，天穹塌陷，

我坠入迟缓而凝滞的时区。

话语在唇边盘旋，

如迷途的鸟，扑闪着翅膀却找不到归巢；

动作重复，机械而迟钝，

像一张磨损的旧唱片，

固执地播放着无人聆听的哀歌。

世界依旧喧嚣，

花开花落，车水马龙，

阳光依旧洒在每一张笑脸上——

可我已成了透明的幽灵，

在人群的缝隙中穿行，

听见笑声，却触不到一丝温度，

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

我开始背对人间，

从暗处窥视这流动的盛宴。

他们说，彼岸有芬芳的阳光，

洒在无痛的肩头，暖得让人心安；

而我在此岸，

只拾得流浪的影子，

与寂静为伴。春天来了，

暖得像一面澄澈的镜子，

映出我日渐消瘦、近乎透明的轮廓——

“我走了，就不思念了，”

你说的，轻如叹息。

他们说，那里有停留的夜晚，

梦不会被时间锈蚀，也不会被遗忘吞噬；

而我在此，

睡眠如碎玻璃铺满床榻，

每一片都割着清醒的神经，

痛得无法闭眼。爱情，

不过是夜雾中摇曳的幻影，

伸手即散。你说：“我走了，就不悲伤了。”

可为何心口的空洞，

比夜更深？

他们说，那里是风的故乡，

翅膀无需许可便可自由飞翔；

而我困在钢筋水泥的牢笼，

连呼吸都被过往紧紧捆绑。

自由，成了童年那只纸飞机，

曾载着笑声飞向蓝天，

如今却坠落在记忆的荒原，

覆满尘埃，再难拾起。

可当终点的钟声在远方隐约可闻，

我忽然明白——

人生不是等待熄灭的烛火，

而是如何在凛冽的风中，

依然高举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

原来，坚强并非一种选择，

而是命运逼至绝境后，

唯一能走的路。

我在茫茫人海中踽踽跋涉，

心已碎，却未死；

魂欲散，仍前行。

像飞鸟遭遇乱流，

我不再急着穿越风暴，

而是在盘旋中学会凝视——

凝视痛，凝视惧，凝视那终将消逝的我。

苍天不知病痛苦，

华佗在世亦难挽沉疴，

唯有自己，才是最后的医者。

原来，我所真正拥有的，

从来只有自己。

仿佛那一丝坚强不屈意志，是风雨中

唯一的光……

可正是这残缺、破碎、伤痕累累的自己，

仍能在深夜提笔，

写下这首诗，

在尘埃遍布的角落，

轻轻点燃一束微光——

不为照亮世界，

只为告诉黑暗：

我，还在。

现代诗·光隙

门轻轻启，又悄然合拢，

没有脚步，只有寂静在回响。

一束斜阳，如迟到了半生的言语，

切进屋中，落在空椅之上——

那曾是你低眉沉思的位置，

如今只余尘埃，在光中缓缓游荡。

黑暗如潮，无声漫过门槛，

忽然，一个词跃出纸页：

“疑难”。

它落下，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雪，

覆盖城市，掩埋季节，

不声不响，却让整个天空沉入地底。

天没塌，可抬头的力气，

早已在某个清晨，悄然离我而去。

话在唇间，如飞鸟盘旋，

一遍，两遍，第三遍，

终于坠落，连回音都疲惫不堪。

世界退成一片朦胧的玻璃，

人影晃动，笑声如隔水传来，

我站在此岸，透明如雾，

成了人间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背对喧嚣，却以整面墙的沉默，

倾听世界的呼吸。

看孩童奔跑，牵着风筝的线，

像牵着未断的梦；

看恋人相依，在长椅上低语，

仿佛时间从不曾背叛；

看风推着落叶，一路向北，

说是送往春天——

可我的春天，

停在某次呼吸的间隙，

再未启程。

阳光是伪造的温柔，

夜晚是虚构的安宁，

连疼痛，也像是借来的感受。

自由？

不过是牢笼外，一缕飘忽的云影，

看得见，触不到，

一吹就散。

春如镜，映出枯枝，也映出幻象；

爱如梦，未及睁开眼，

已碎成灰，随风飘荡。

我眠于尘世褶皱深处，

不挣扎，不呼救，

任时间如蜡，层层封存心跳，

像一封从未寄出的信，

字迹在暗中褪色。

苍天不识病中苦，

纵有华佗重生，也难医心魂之疾。

人老了，终归要走，

可尽头没有光，

也没有你伫立等候的身影。

无依无靠，

唯有“我”还在，

像荒原上最后一棵树，

根深扎进冻土，

枝干伸向无星的夜空，

执拗地，指向虚无的远方。

心已碎，却仍要前行。

这人间，谁不是负伤而行？

有人藏痛于笑，有人掩泪于歌，

而我，选择沉默地走，

不呼喊，不回头，

只紧紧抱住自己，

像抱住最后一丝温热。

影子被暮色拉得很长，

踩着黄昏的边界，

一步，

一步，

走向那尚未破晓的晨——

未完的晨，

藏着光的可能，

哪怕，只是裂缝中，

一瞬的微亮。

沁园春•确诊

病骨支离，寒影横窗，寂灭如初。

叹天崩地裂，形销魂散；千言万语，尽入空无。

街市喧喧，门扉寂寂，隔世犹疑梦里途。

斜阳外，看流光碎处，不敢回苏。

长宵如墨难书，任冷月窥人独倚孤。

念春如明镜，照来非我；爱成残烬，暖不和躯。

药盏朝朝，霜华夜夜，染就尘衣旧病裾。

终无倚，但强魂未散，踽踽征途。

沁园春•确诊

病骨支离，霜刃穿心，命若悬丝。

叹青天忽裂，浮生尽碎；尘寰倒影，万象成痴。

舌底回声，唇间冷雾，言语千回不自知。

孤窗立，对人间背影，暗数星移。

朝晖幻作琉璃，锁长夜无门梦亦迟。

任春光似镜，空庭冷寂；爱如烟缕，触手成灰。

夜是囚牢，自由为烬，万籁无声我独悲。

行将远，纵形销影灭，犹自巍巍。

沁园春•确诊

病骨支离，寒影横窗，寂灭如初。

叹天崩地裂，形销魂散；千言万语，尽化空无。

街市喧喧，我身寂寂，隔世犹疑在半途。

斜阳外，看云移晚树，不似当初。

夜深如海难苏，任梦碎、风来枕上呼。

念春光似镜，照人非面；爱如烟散，触手成虚。

步向荒原，身同尘落，独对苍茫未肯扶。

终无问，是生之彼岸，踽踽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