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淬龙骨·壶口铸国魂

我从战场走来

<p class="ql-block">策划 | 图文:张智勇/美篇号:51687664</p> <p class="ql-block">还没走到壶口,声音先撞进了耳朵。那不是雷,也不是风,是从地底深处翻腾上来的怒吼,顺着脚底板一路爬上来,震得胸口发麻。我加快脚步,心跳竟和那轰鸣对上了拍子,像被什么古老的东西拽着往前走。转过最后一个弯,黄河猛地扑进眼底——晋陕大峡谷在这里狠狠收窄,河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巨兽,咆哮着纵身跃下龙槽。那一跳,不是坠落,是冲锋;那一砸,不是溃散,是爆发。水柱冲天,黄雾漫卷,扑在脸上又热又湿,带着黄土的味道,也带着千年的脾气。</p> <p class="ql-block">阳光从乱云里挤出一道光,穿过水汽,忽然间虹霓裂空,双桥横跨两岸,像是天为这怒流搭起的祭坛。我站在崖边,呼吸都忘了。这哪是瀑布?分明是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把积压了千年的血性一股脑儿喷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再往上走,水流分层跌落,形成几级错落的瀑布,水花炸在岩石上,白烟腾起,经久不散。岸边的石头被磨得坑坑洼洼,却依旧挺立,像一群沉默的老兵,任浪打风吹。远处山峦起伏,草木稀疏,天地间一片苍茫。几棵树孤零零地长在岩缝里,枝干扭曲,却硬生生撑出一点绿意。游客们沿着石道慢慢走,有人拍照,有人静立,没人说话。这地方不需要言语,水声就是最响的告白。</p> <p class="ql-block">就在离观景台不远的山道旁,我看见一位老汉。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头戴一方白巾,正低头整理驴缰。那头驴披红挂彩,额上戴着花环,身上缠着彩布,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神驹。老汉的手很轻,一下一下抚过驴背,像在安抚一个老伙计。他没看游客,也不招揽生意,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投向河口的方向。雾气在河面上翻滚,他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p> <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壶口的震撼,不只是水的力气,更是人的韧劲。这河,这山,这路,哪一寸不是人用脚步丈量出来的?老汉不说话,可他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回答。</p> <p class="ql-block">天色渐渐阴沉,云压得很低,山脊线在灰蒙中若隐若现。河水更加汹涌,浪头一个接一个砸向深潭,激起的水雾像战场上的尘烟。又一位汉子牵着驴走过山坡。他穿绿裤白衫,头巾裹得严实,脚步稳得像钉进黄土里。驴子依旧装饰得喜庆,他却一脸平静,仿佛这不是生意,而是一场仪式。游客举着手机围过去,他不看,只轻轻拍了拍驴背,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被风卷走,但那姿态分明在说:“咱走咱的路。”</p> <p class="ql-block">这路通向哪里?也许只是山下的村子,是家,是柴米油盐的日子。可在这片被黄河劈开又喂养的土地上,每一步都像在回应某种召唤。那些彩布、花环,不只是为了好看,更像是对山河的敬礼,也是对自己活着的证明。</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高处,看那浊流奔腾,仿佛听见了历史的回响——多少朝代更迭,多少悲欢离合,都被这河卷走,又留下什么?留下的,或许就是这份不肯低头的倔强。壶口的咆哮,不只是自然的奇观,它是这片土地的心跳。而这些人,是它跳动的血管。他们不言不语,却用一辈子的行走,把黄河的魂接续下去。</p> <p class="ql-block">黄涛淬炼出龙的骨,而人,用一生的行走,把这骨血传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