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列车上的女人

熊在笑

雨过天晴，山村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本想过完中秋再回杭州完成由我釆编的《闯荡在杭州的河南人》人物传记。在杭州做绿化工程的余老板要转型，托我给他写份企划方案，他想把河南特产卖到浙江，让人在浙江的河南人买特产找故乡，解解乡愁，同时为家乡乡村振兴助力。于是，我让弟弟照料瘫痪在床的母亲，急勿勿地赶回杭州。

因为是淡季，火车上人少，整节车厢空荡荡的，一个人坐三个人的位置，硬座便成了硬卧，乘客们有的横躺着睡觉，鼾声如雷，且还有节奏感。有的侧卧着在刷抖音，一个小美女看短视频笑得身上直发颤。有几个农民工兄弟聚在一起吹牛，吹的天花乱坠，说他有钱了也养几个女人，过多子多福的得意日子。一个长得貌似武大郎的老大哥，想在杭州走狗屎运撞个富婆撞出爱情，来个逆袭人生，也像狗血短剧那样，带着百亿风光而归，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舔着脸求他致富。

坐在我对面的女人，看上去很疲惫，一落座靠在座位上睡着了，睡得挺香，也许这是她睡得最香的一次觉。看着她苍白的脸，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自强女人。

我因心事太多，没有一丝睡意，望着窗外的夜景，思绪万千，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居然九死一生的活到现在，而且越活越精彩。精彩的不是我在事业上有点小小成就，而是始终一个人在奋斗，自看破红尘远离女人以来，清心寡欲，在孤独寻找快乐，在寂寞中用文学创作充实生活。有人劝我，趁还未老找一个人生伴侣，在晚年有个相伴终身的人。我何尝不想呢，可在这真情稀缺的时代，在哪里寻找真心相爱的人。即使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世事无常，若人生发生变故，那个人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陪我走到最后吗？所以我一直单身，孤独也是一种美。

深夜，车厢里的乘客们在列车摇摇晃晃中进入梦乡，对面的女人醒来，看着没有一点困意的我，便跟我聊起天来。我从她忧郁的眼神中看出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我是个擅长写情感文章的专栏作家，能够从女人的神情中揣摩到女人的心理，主动跟陌生人聊天的女人，要么是在孤独中寻找快乐，要么是缺爱，还有一种是社交能力强的自由职业者。她向我倾诉的是情感经历，我回应的每一句话都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痛点，然后围绕这些痛点进行抚慰心灵，激扬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话聊，她亢奋起来，说遇到知音了，说她跟她丈夫结婚二十多年，丈夫没读懂她，而我这么快就读懂了。

女人叫妮妮，她说她当年是黄花大姑娘，却意乱情迷的嫁给了二婚男人，年纪轻轻的当了晚妈。妮妮说，那年，她学开车，教她开车的教练是一个离过婚带着女儿生活的男人。教练教会她开车后，买了一辆小型货运车让她跑货运挣钱，俩人日久生情，就这样教练把她练成了妻子。妮妮说，她用心爱丈夫，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丈夫婚前视她宝贝，婚后不珍惜了。丈夫跑车跑了个新欢之后，先分房睡，后要跟她离婚。妮妮不想成为二婚女人，为了两个孩子坚决不离。丈夫不让她同房，他就搬到四面透风的楼顶阁楼上住。丈夫不给钱花，她就走出家门去外地打工。妮妮说，女人必须要自强，有了自己用双手挣来的钱才有底气。妮妮跑过货运、做过保洁，摆过地摊，干过日结工，开过出租，只要是能凭劳动挣到钱的工作她都做。后来，她听说去医院做护工挣钱，就去了一家大型医院，由生手到熟手，最后成了一把好手，一个月能领到一万多的工资，另外还有其他的收入。

去年春节，妮妮开着自己买的新车回家了，丈夫对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第一次叫她老婆，叫的让她心软如泥。还忙着收拾房间，说从此不再分房睡，夜夜抱一起。婆婆也不让她做饭了，待她视客人，原来钱可以改变人性，还能挽回婚姻。妮妮问丈夫什么去离婚？丈夫说打死都不离。原来口口声说爱他，并催着丈夫离婚跟她结婚的那女人，己成了别人的二任，丈夫的生意一落千丈，现指望妮妮养家糊口。妮妮倔强，不但没跟丈夫同房，还向丈夫提出离婚，刺激他说，你有钱时养女人闹离婚，现在我也有情人了，这个情人是我人在他乡搭伙过日子的临时丈夫，你不爱我有人爱，我回来是跟你离婚的。丈夫瞬间换了一幅面孔，凶相毕露，咬牙切齿地说，你那个临时丈夫让我戴上绿帽子，我非弄死他不可。妮妮说，我给你戴绿帽子是被你逼的，你没想想，你给你那个女人的男人戴绿帽子，人家男人也要弄死你。喂，我问你，法律哪一条规定，男人可以出轨女人不能出轨？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丈夫无语了，苦苦哀求她，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不要离婚了，两个彼此原谅对方过错，把过错挖个坑埋了，都忘掉过去，一切从新开始。

妮妮为了孩子没有离婚，他跟丈夫约定，从此以后谁也不要干涉谁的私生活，做不离婚的放养夫妻。

妮妮这次来杭州，说是去滨江某家医院做护工。她说她也是一个有梦想的女人，待她有了资本了回乡开家养老院，让失能老人体面地度过人生最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