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第二二章》学习札记(上)

特级和尚

借庄子寓言故事，悟李聃大道哲言

——题 记

【正文】

曲则全，枉则直①。洼则盈，敝则新②。少则得，多则惑③。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④。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⑤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⑥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⑦

诚全而归之。⑧

【注释】

①〔曲则全，枉则直〕

意思是，主动收敛锋芒，如水流低处一样“曲己”谦和，容纳百川，就能避免冲突，保全自我，实现整体和谐 ；通过主动 ‌暂时放下自我立场，而采取屈从对方的态度，来化解矛盾，最终反能达到公正的结果。(唐玄宗释之曰:“曲己以应物则全(主动采取谦让、妥协等方式来调整自身，使之适应外界，那样反而能保全自己，使事物达成圆满)，枉己以申人则直(暂时屈从他人立场，最终反能彰显正直之道)。”宋徽宗赵佶释之曰:“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故全其形，生而不亏(这句出自《庄子·庚桑楚》，强调顺应自然规律以保全形体的养生之道。“与物委蛇”指顺应外物变化而非强行改变；“同其波”，指外物摇动时跟随其波动，如同浮游于自然波浪中，不要执拗，要顺其自然‌：要接纳生命中如生老病死等不可控的部分，通过调整自身节奏与外界保持和谐，避免因对抗而损耗身心 ‌ )；”清世祖福临释之曰:“圣人动必循(遵循)理。理之所在，虽(即使)曲亦通也，故与物(自己以外的人和事物)不迕（wǔ，违背）而能全。理难枉，天下之至直也。”)

②〔洼则盈，敝(bì)则新〕

意思是，就像“洼”和“盈”，“敝”和“新”一样，事物矛盾的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倘若过度追求一端，那反而会走向反面。所以，‌‌做人做事要低调谦卑，就像山谷池塘因为处在低洼之处，反而能汇聚水流，使自身充盈，让事情圆满；做人做事，还要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破旧之物发展到极致后，是会向对立面转化的，会在陈旧基础上通过吐故纳新获得新生。 (唐玄宗释之曰“执谦德(坚持谦逊的品德)则常盈(持续充盈)；守弊薄(谦卑、不居功的心态)则日新(每日更新、自我革新)”(只有始终保持谦逊的态度，才能不断积累德行，使内在修养日益丰厚；若能坚守谦卑，不因成就而骄傲自满，便能持续进步，实现自我超越 ‌)。)

③〔少则得，多则惑〕

字面意思是，主动收敛锋芒，如水流低处一样“曲己”谦和，容纳百川，就能避免冲突，保全自我，实现整体和谐 ；通过主动 ‌暂时放下自我立场，而采取屈从对方的态度，来化解矛盾，最终反能达到公正的结果。老子通过对比，揭示了“物极必反”的规律，强调“适度”与“专注”的价值，指出过度索取或分散精力，反而适得其反。‌‌(唐玄宗释之曰:抱一(‌专注于坚守道的本源与核心规律，即遵循自然法则行事)不离(不偏离)则无失(就不会迷失方向或失去根本)，有为多斗(‌过度人为干预或内卷争斗)则惑乱(就会扰乱事物固有的运行秩序，导致混乱。宋徽宗释之曰:道要不烦(大道的要点是简约不烦冗)，闻见(听闻见识)之多，不如其约(简约，简洁)也。以支为旨(把细枝末节当作主旨根本)，则终身不解(不能理解)，兹为大惑(这就是最大的困惑)。)

④〔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本句是对上述六个“则”的总结，意思是，因此，懂得大道的人，把持守纯一之道作为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清世祖释之曰:“一者，道也。抱一者，常(恒常)与道俱(不离不弃)。”朱元璋释之曰:“择善去恶而为之道，诸善一(精一，精诚专一)而诸恶糜(糜灭mí miè)，故为天下式(法式，规范标准，榜样)，岂不去(远离)‘多惑’焉，‘非常道’由此出焉？”“一”，纯一的大道；“抱”拥抱，坚守；“为天下式”，为天下的楷模。)

⑤〔不自见(xiàn)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cháng，一说读zhǎng)〕

这几句的意思是，不刻意表现自我，故而能客观洞察事物本质；‌‌不以主观判断为绝对真理，故而能明辨是非；‌‌不夸耀功绩，故而能积累真正的成就；‌‌

‌不骄傲自满，故而能保持长久进步。‌‌(“见”，显现，出现，例《孟子·滕文公上》“不直，则道不见”；“伐”，夸耀，例《管子·宙合》“功大而不伐”，《史记·屈平列传》“每一令出，平伐其功”；“矜”(jīn)，夸耀，骄傲，例《管子·形势》“伐矜(自我夸耀好专(喜好专断)，举事(做事情)之祸也”，《汉书·陈涉项籍传赞》：“(项羽)自矜功伐(战功)，奋其私智而不师古(以古圣先贤为师)”；“自是”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明”明了、洞察事物本质；“长”，长久，一说“长者”，即德高望重的人。唐玄宗释之曰:人能不自见其德，常曲己以应物，则其德全自明；人能不自以为是，而枉己以申人，则其是直自彰也，人能不自伐取，则其功归己矣；人能常守弊薄，不自矜衒，则人乐推(推崇，推举)其为长(zhǎng)。)

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本句及下面句子，是对本章的总结，意思是，正因为不与自己以外的人和万物相争，所以天下没有什么人或者物能够和他相争。(唐玄宗释之曰:不与物(自己以外的人或事物)争，谁与争者(谁还能够与他相争呢)？此言(这说的是)天下贤愚不肖(全天下无论是贤能的人还是愚笨的、品行不端的人)，无(没有一个人)能与不争者争也(能够和处处谦退的人相争)。)

⑦〔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意思是，古人所说的“曲己则能保全自己”这句话，怎么能是虚妄的呢？(清世祖释之曰:“夫所谓全者，内以全身，外以全物。”“曲己”，使自己屈曲谦退；“全”，使己身与物保全，不受伤害、毁坏；“虚言”，虚妄的言辞。)

⑧〔诚全而归之〕

意思是，“曲则全”确实是保全了物、我的天性，在回环往复的过程中回归到大道中。(‌“诚‌”确实、实在；“全”‌，保全、完整（指人与事物的循环往复不受干扰破坏）；“归‌”，返回、归于（正道或大道）。“之‌”，代词，指代“曲则全”的原则。‌‌清世祖释之曰:物我兼全，而复归于性(天性，本性，即大道)，其为“全”也大矣。)

【译文】

主动收敛锋芒，如水流低处(chǔ)一样“曲己”谦和，容纳百川，就能避免冲突，保全自我，实现整体和谐 ；通过主动 ‌暂时放下自我立场，而采取屈从对方的态度，来化解矛盾，最终反能达到公正的结果。

像“洼”和“盈”，“敝”和“新”一样，事物矛盾的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倘若过度追求一端，那反而会走向反面。所以，‌‌做人做事要低调谦卑，就像山谷池塘因为处在低洼之处，反而能汇聚水流，使自身充盈，让事情圆满。

做人做事，还要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破旧之物发展到极致后，是会向对立面转化的，会在陈旧基础上通过吐故纳新获得新生。

主动收敛锋芒，如水流低处一样“曲己”谦和，容纳百川，就能避免冲突，保全自我，实现整体和谐 ；通过主动 ‌暂时放下自我立场，而采取屈从对方的态度，来化解矛盾，最终反能达到公正的结果。

因此，懂得大道的人，会把持守纯一之道作为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

不刻意表现自我，故而能客观洞察事物本质；‌‌不自以为是，不刚愎自用，故而更能明辨是非；

‌‌不自我夸耀功绩，故而能积累真正的成功；‌‌不骄傲自满，故而能保持长久进步。

正因为不跟人争，所以天下没有谁能与他争。古人所说的“曲则全”，难道是虚妄假话吗？它确实能够使物与我的天性，在回环往复的过程中完整地回归到大道中。